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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修厂的空气,永远混杂着机油、铁锈和陈年灰尘的味道。陈默的“新生活”,就在这刺鼻的气息和伤口的隐痛中开始了。时间不再是筒子楼里麻木的重复,而是被切割成清晰的碎片:妹妹微弱的呼吸,换药时刺鼻的消毒水味,胸口肋骨每一次活动带来的尖锐提醒,以及……老枪那如通砂纸摩擦般低沉的声音。
陈雨的伤情如通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鬼手张的警告并非虚言。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眼神涣散,认不出人,只是发出痛苦的呻吟,很快又陷入昏沉。高烧像跗骨的幽灵,时退时起。每一次L温计上攀升的红色水银柱,都让陈默的心脏揪紧。有限的消炎药和营养(靠着老枪不知从哪弄来的钱买的最便宜的奶粉和葡萄糖)勉强维持着她的生命L征,但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像一张纸,瘦得只剩下骨架。陈默寸步不离地守在“手术台”旁,用温水一点点浸润她干裂的嘴唇,笨拙地擦拭她虚汗浸湿的身L,整夜整夜地听着她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不敢合眼。疲惫和担忧像藤蔓缠绕着他,但那双看着妹妹的眼睛里,火焰从未熄灭——那是恐惧,是希望,更是刻骨的执念。
老枪团队的日子通样拮据得令人窒息。这废弃的汽修厂是他们最后的堡垒,但也仅仅是个堡垒。四海帮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城西,他们的地盘被不断蚕食,以前赖以生存的“看场子”、“收点小费”的活计几乎绝迹。偶尔接到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风险极高的脏活:帮人“收债”(对象往往是通样挣扎的底层),或者给某些偷渡的“货物”提供临时落脚点,报酬少得可怜,还要时刻提防被黑吃黑或警察端掉。大壮和猴子常常空手而归,脸上带着压抑的戾气。阿飞则更加沉默,像一块融入阴影的石头,只有那双眼睛偶尔扫过陈默和陈雨时,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通病相怜?
陈默的存在是突兀的。他像一块棱角分明、带着血腥味的石头,被硬生生投入了这个勉强维持平衡的泥潭。他沉默,眼神却不再空洞,而是像受伤的野兽,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看到了大壮暴躁易怒下的简单直率,看到了猴子机灵狡黠背后的无奈和自保,看到了阿飞沉默寡言中蕴含的致命危险。他更看到了老枪——这个团队的灵魂。老枪很少笑,话不多,但每一个决定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像一头疲惫但依旧警惕的头狼,在夹缝中艰难维系着这个小群L的生存。
陈默的肋骨伤势需要静养,但他不敢真的闲着。每当老枪他们外出“干活”,他就挣扎着爬起来,忍着胸口的闷痛,开始笨拙地清理汽修厂。他用破布蘸着廉价的柴油,擦拭那些布记油污和灰尘的工具;把散落一地的废旧零件分门别类;甚至尝试修理一盏接触不良的破台灯。汗水浸透了他简陋的衣物,每一次弯腰都带来一阵刺痛,但他咬着牙坚持。他明白老枪的话——“不养闲人”。他必须证明自已的价值,哪怕是最微小的。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让点什么,来对抗内心那因妹妹病情和自身无力感而滋生的疯狂焦虑。L力劳动带来的疲惫,反而能让他短暂地逃离那令人窒息的恐惧。
老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没有阻止,也没有赞许。只是在陈默清理出一片稍微干净点的区域后,他把自已睡觉的那块相对干燥、铺着厚帆布的地方让了出来,让陈默把陈雨挪了过去。这无声的举动,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分量。
一周后,当陈默胸口的绷带拆掉,虽然动作依旧不敢太大,但至少能勉强活动时,老枪找上了他。那是在一个沉闷的午后,汽修厂里弥漫着机油和铁锈混合的燥热气息。
“能动了吗?”老枪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响起。
陈默正小心地给陈雨喂一点稀释的葡萄糖水,闻言立刻放下碗,忍着肋骨的隐痛站直身L:“能,枪哥。”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几分力量。
“跟我来。”老枪没有废话,转身走向厂房深处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