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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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艺课在旧教学楼三楼,褪色的木质地板踩上去吱呀作响。林砚来得比苏念早,白衬衫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他面前的陶土堆成不规则的圆锥,她看见他指尖沾着泥点,在晨光里像撒了把碎金。

把手给我。他突然开口,不等她反应就将她的手按在陶土上。湿润的泥土从指缝间溢出,他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带着体温的热度：揉泥要顺着一个方向,不然会有气泡。他的下巴几乎要碰到她头顶,苏念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比拉坯机的转动声还要清晰。

隔壁书法教室飘来墨香,林砚的指尖忽然蹭过她鼻尖：小花猫。他笑着抽回手,从口袋里掏出湿巾,却在触到她皮肤的瞬间顿住。苏念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手腕上的烫伤疤在陶土的映衬下格外明显,像条蜷缩的小蛇。

疼吗他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片羽毛,指腹轻轻碾过疤痕,前世你总说不疼,可我知道——他猛地住口,耳尖迅速泛红。苏念抬头看他,发现他睫毛在颤抖,像暴雨前的蝴蝶。原来,他也记得。

陶艺课结束时,苏念捏了个歪歪扭扭的杯子,杯身上刻着极小的砚字。林砚的书法作业是幅瘦金体,笔锋凌厉处却藏着个小尾巴,像极了她杯子上的歪扭刻痕。他把宣纸折好塞进她书包侧袋时,指尖划过她手腕：晚上一起去图书馆

图书馆的落地窗外,夕阳正把香樟树染成蜜糖色。林砚坐在苏念对面,白衬衫领口敞着,露出少年清瘦的锁骨。他忽然推来一盒创可贴,包装上印着卡通小熊：给你的,昨天看你洗手时疤在渗水。她低头看见自己指尖果然沾着陶土和血丝,想起他在陶艺课上反复叮嘱她别太用力时的神情。

闭馆铃响起时,暴雨突然砸在玻璃上。林砚把苏念拽进他的伞下,伞骨倾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身子浸在雨里。路过便利店时,他忽然停住,盯着橱窗里的关东煮出神。苏念想起前世他就是在这里打工,在那个暴雨夜再也没能走出来。

别在这里兼职。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带着哀求,求你,林砚。他转头看她,伞骨上的雨滴砸在他睫毛上,像碎了一地的星子。良久,他伸手揉乱她被雨淋湿的头发：好,听你的。他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塞进她嘴里,橘子味在舌尖炸开时,苏念听见他轻笑：苏念,你好像很怕失去我。

晚自习结束时,雨已经停了。月亮挂在教学楼顶,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林砚忽然指着天上的云：看,像不像你捏的杯子苏念抬头,看见乳白的云朵正缓缓聚成不规则的圆锥,边缘带着拉坯时留下的纹路。他忽然伸手揽住她肩膀,在她耳边低语：苏念,以后换我来守着你,好不好

香樟树的枝叶在夜风里沙沙作响,苏念闻到他身上混着雨水和雪松的气息。远处的操场传来新生的喧闹,而他们站在路灯下,影子叠成模糊的一团。她想起前世错过的无数个这样的夜晚,想起他倒在血泊里时,手里还攥着给她买的草莓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