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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诡秘
车窗外,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地压下来,将远近的山峦都浸染成一幅陈旧而压抑的水墨。细密的冷雨,如同千万根冰冷的针,斜斜刺在颠簸的客车玻璃上,蜿蜒流淌,割裂了外面那个不断倒退、愈发荒凉的世界。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土腥味,混杂着车厢内劣质烟草和汗渍的陈腐气息,闷得人胸口发堵。
我靠在冰凉的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粗糙的纸片。它像一块被水泡烂又阴干的树皮,每一次触碰,那股阴冷、带着陈年淤泥和腐烂水草特有的腥甜气味就顽固地钻入鼻腔。纸条上的字迹,是用某种尖锐的东西硬生生划出来的,歪歪扭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狠劲:
你妈在井里。
五个字。像五根冰冷的钉子,狠狠楔进我的脑子里。
客车猛地一颠,发出刺耳的呻吟,停住了。司机粗哑的嗓音盖过雨声:槐树坳!下车的赶紧!
我抓起脚边那个早已磨损得看不清颜色的旧旅行包,几乎是踉跄着挤下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打透了单薄的外套,激得我浑身一颤。扑面而来的,是远比记忆里更浓烈、更令人窒息的衰败气味——腐烂的秸秆、沤烂的泥土、还有若有若无的、某种牲口粪便的酸腐。
村子蜷缩在雨幕里,低矮破败的土坯房沉默地趴在泥泞中,像一群被遗弃的、生了癣的老狗。村口那棵标志性的老槐树,枝桠虬结扭曲,在灰暗的天色下伸展着不祥的剪影。就在槐树盘踞的根须旁,那口井。
它被几条粗大沉重的锈蚀铁链缠绕着,死死锁住。井口上方覆盖的石板,边缘布满了深色的、仿佛干涸血迹的苔痕。雨水顺着铁链冰冷的棱角淌下,滴落在石板缝隙里,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嗒…嗒…声,敲打着死寂。那声音,像极了某种缓慢而残忍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