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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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失衡的开始

晨光被雕花玻璃窗晒成金粉,泼洒在林阳百日宴的红丝绒拱门上。二十米长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与桌花上的露水同时折射着光,穿白手套的侍者托着马卡龙走过时,瓷盘边缘的鎏金与宾客腕间的名表交相闪烁。抓周台中央铺着苏绣龙凤毯,外婆正扶着穿石榴红唐装的二宝林阳,他藕节似的小臂一挥,先碰倒了刻着招财进宝的铜锁,又攥住了狼毫毛笔,宴会厅顿时爆发出潮水般的喝彩。

林夏,该你了。父亲林明远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带着投行晨会般的精准节奏。他今天特意系了枚嵌着蓝宝石的领带夹,却在转身时碰到了香槟塔底座的一朵玫瑰。母亲周雨桐跪在抓周台旁,正用湿巾擦拭二宝沾着口水的手指,珍珠耳坠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没注意到女儿正站在三角钢琴的阴影里——林夏的白色公主裙洗得有些发灰,腰间的缎带是她用旧发带改的,而弟弟的虎头鞋上还缀着今早新缝的七彩铃铛。

琴键反射着水晶灯的光斑,像一片结冰的湖面。当林夏的指尖触到G音键时,隔壁桌突然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原来二宝把毛笔塞进了嘴里,正用口水在龙凤毯上画歪扭的弧线。所有目光瞬间涌过去,包括母亲下意识伸出的手。林夏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钢琴内部受潮的弦在震颤。下一秒,她的手掌狠狠砸向琴键,C大调的和弦骤然撕裂空气,最粗的低音弦嘣地绷断,弹起的瞬间划破了她的虎口。

血珠滴在象牙白的琴键上,顺着凹槽蜿蜒成暗红的溪流。宾客们的笑脸僵在脸上,刀叉碰撞瓷盘的轻响、香槟气泡破裂的微声、甚至二宝含着毛笔的咕嘟声,都在这一刻被抽空。只有林夏看见,弟弟坐在抓周台上,正对着断裂的琴弦眨眼睛,口水顺着毛笔滴在龙凤毯的寿字上,像一个歪扭的惊叹号。

林明远拽着林夏的手腕穿过回廊,定制西装的袖扣硌进她的皮肤。水晶灯的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们身上投下斑斓的碎片,像某种抽象的刑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李总刚才问我是不是该给你请个心理医生。

她手还在流血！周雨桐抱着吐奶的二宝追上来,香奈儿套装的裙摆扫过墙角的青瓷花瓶。二宝的唐装前襟湿了一大片,奶渍混着口水滴在她的羊绒披肩,她却只顾着用湿巾反复擦拭孩子的嘴角,阳阳刚吐完,我得带他去母婴室——林夏你先回房间,听到没有

外婆从手包里掏出创可贴,皱着眉抓住林夏另一只手：多大点口子当年我带你们姐弟三个,哪个没摔得头破血流老人的指甲掐进她手背,语气里带着老派教师的威严,快给你爸说对不起,再去给弟弟补个礼。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磕在林夏小臂,发出冷硬的脆响。

林夏猛地抽回手,公主裙的裙摆扫过旁边的香槟塔。六层高的塔基晃了晃,最顶层的玻璃杯倾斜着,金黄的酒液缓缓流下,在白色桌布上漫成蜿蜒的河。她冲进走廊尽头的客房,反锁房门时,听见外婆在门外跟母亲嘀咕：我就说这孩子心思重,生了弟弟后更矫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