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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甲化石围成的狭小空间里,弥漫着灰苔浓烈的土腥霉味和哑奴压抑的喘息。阿陶蜷缩在冰冷的岩壁旁,掌心紧攥着那块染血的陶土碎片,碎片尖锐的棱角抵着旧伤,带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刺痛,像黑暗中唯一的锚点。疤脸离开前那番毒蛇般的话语仍在耳畔嘶嘶作响:“燧石要你的‘脏手’…我要你的命…信任比‘言棺’死得更快…”
信任?在这座沸腾的金属胃囊里?阿陶的目光落在哑奴蜷缩的背影上。灰苔覆盖着他后背可怕的凹陷,那团湿冷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东西似乎真的起了作用,哑奴的抽搐平缓了些,呼吸虽然依旧粗重,却不再像破风箱那般带着濒死的杂音。他侧躺着,脸埋在粗糙的兽皮里,只有紧握的拳头暴露在浑浊的光线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是为了保护她。每一次,都是如此。窑场里替她扛最重的陶泥,挨监工最狠的鞭子;废墟中为她挡下黑锤致命的踢踹;在这座名为“熔炉”的堡垒里,即使重伤濒死,他的身L依旧下意识地挡在她和外界之间。疤脸说不要信任何人,包括哑奴。可除了信任这个沉默的、用身L为她筑起堤坝的男人,她还能信什么?她的右手吗?那里面蠕动的冰冷金属?
“呃…”哑奴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身L微微动了动,似乎想翻身,但后背的剧痛立刻让他僵住,喉咙里溢出痛苦的抽气声。
阿陶几乎是本能地挪过去,用还能活动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托住他的肩膀,帮他调整到一个不那么痛苦的侧卧姿势。她的手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感受到肌肉在剧痛下无法控制的痉挛。哑奴睁开眼,那双总是沉默而坚毅的眼睛此刻布记血丝,蒙着一层痛苦的雾气。他看向阿陶,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吐出几个口型。
阿陶看懂了。他在说:“…走…”
走?走去哪里?外面是黑锤和“言棺”,是茫茫废墟,是神庙无休止的通缉。这里…是熔炉,是燧石和疤脸,是未知的危险。但至少,暂时,这里有四面龟甲化石的墙,有暂时压制哑奴伤痛的灰苔。
“嘘…”阿陶轻轻按住他试图抬起的手臂,声音干涩,“别动,伤要紧。”她指了指他后背的灰苔。
哑奴的目光黯淡下去,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一种沉重的无力感笼罩着他,也笼罩着阿陶。保护者成了被保护者,这角色的倒转让两人都陷入一种窒息的沉默。只有熔炉深处永不停歇的、如通巨兽心跳般的轰鸣,以及堡垒外部熔池翻腾的咆哮,透过龟甲化石的缝隙,一声声撞击着耳膜,提醒着他们身处何地。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悬挂的骨铃发出一阵细碎、急促的碰撞声,打破了压抑的寂静。一个瘦小的身影几乎是贴着地面溜了进来,像一只受惊的老鼠。是那个抱着机械蜘蛛的孩子。他怀里依旧紧紧搂着那个由齿轮和废铁拼凑的冰冷玩意儿,蜘蛛的几对复眼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幽微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