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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深处,那间老林文具店的招牌歪歪扭扭地挂着,油漆剥落得厉害,字迹都模糊了。玻璃橱窗蒙着厚厚的灰尘,里面堆放着一些褪了色的本子和笔,看不清具体模样。门框低矮,我习惯性地一弯腰,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轴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股更浓烈的霉味混合着旧纸张和墨水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咳嗽了两声。店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悬在屋顶中央、蒙着蛛网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货架是旧木头的,歪歪扭扭地靠墙立着,上面堆满了各种落满灰尘的文具,显得杂乱无章。店里静悄悄的,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和灰尘在光柱里跳舞的声音。
柜台后面,林老板正蜷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藤椅里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听到动静,他慢悠悠地睁开浑浊的眼睛,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神采地扫了我一眼。
买……买本子。我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点考试后的疲惫和沮丧。
自己看。林老板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我吸了吸鼻子,那股陈腐的气味似乎更浓了。我在昏暗的光线里摸索着。那些摆在明面上的本子,要么封面俗气花哨,要么纸张粗糙泛黄,实在提不起兴趣。目光扫过货架最底下,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似乎有个暗色的东西。我蹲下身,伸手拨开覆盖的蛛网和厚厚的灰尘,把它抽了出来。
那是一个硬壳笔记本,深蓝色的封面,没有任何图案,触手冰凉,像是某种冷硬的石头。封皮正中央,嵌着一个黄铜质地的方形小锁扣,造型简单,却莫名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古老气息。我用手掌蹭掉封面的浮尘,露出底下幽深的蓝色。它安静地躺在手心,沉甸甸的,压得我心头莫名一跳。
老板,这个。我把本子放到柜台上,那冰凉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
林老板再次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那本深蓝的笔记本上,似乎微微停滞了一下,那眼神很奇怪,像深水潭里投下的一颗石子,瞬间漾开一点难以捉摸的涟漪,随即又归于沉寂的浑浊。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甲缝里满是黑泥,轻轻拂过封面上的黄铜锁扣。这个啊……他拖着长长的调子,声音干涩,老东西了……五块钱。
我赶紧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递过去,只想快点离开这满是灰尘和怪味的鬼地方。林老板慢吞吞地收下钱,没再多看我一眼,也没再看那本子,又缩回他的藤椅里,仿佛刚才那点微澜从未发生过。我捏着那本冰凉的本子,几乎是逃也似的钻出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重新回到了外面那条阴沉的巷子。巷子里依然没什么人,只有冷风卷着几片枯叶在地上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窃窃私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