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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不知何时已无声地站在那儿,枯瘦的手死死抓住门框,指节绷得惨白。她布满沟壑的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张照片,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干瘪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整个人筛糠般抖了起来。奶林小满惊疑地叫了一声。祖母猛地回过神,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一把夺过照片,力道之大几乎将它撕裂,然后死死攥在手里,另一只手粗暴地推开林小满,跌跌撞撞冲回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巨响,从里面落了锁。沉重的木栓撞击声在寂静的老屋里回荡,如同敲在林小满的心上,留下一个巨大而冰冷的问号。
第三章照片里的秀娥
那晚,枯井的传说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乡野怪谈。林小满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浓得化不开,冷得刺入骨髓。脚下是湿滑的井沿青苔,阴冷的水汽缠绕着她的脚踝。一个身影突兀地立在井口边缘,背对着她,长长的、湿透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整个背影,散发着浓重的土腥和水锈混合的死亡气息。林小满的血液仿佛瞬间冻僵,想逃,双脚却像被井沿的苔藓吸住,动弹不得。那身影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了过来。林小满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一绺绺滴水的乱发缝隙里,一只苍白浮肿的手,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直直地、带着不容抗拒的阴冷,向她伸来!就在那冰冷僵硬的指尖即将触到她面门的刹那,一阵尖利得非人的、饱含无尽痛苦与怨毒的啜泣声猛地灌满了她的耳朵——
啊!林小满尖叫着从炕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单衣,粘腻冰凉地贴在背上。窗外,槐树沟的夜死寂一片,只有风吹过老槐树叶子的沙沙声。但那凄厉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蜗深处盘旋、嗡鸣。
秀娥……这个名字第一次清晰地从林小满干涩的喉咙里吐出来,带着噩梦的寒气。她找到了村里年纪最大的老光棍福伯。老人坐在墙根下晒太阳,浑浊的眼睛望着远处的枯井,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皱纹猛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他布满老年斑的枯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烟袋锅啪嗒掉在地上,烟灰撒了一地。
……造孽啊,福伯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三十年前,七月初七……眼瞅着要嫁到镇上的好人家了……新嫁娘,多水灵的人儿……前半夜还好好的,后半夜……人没了!就……就剩井边一只鞋,红的,扎眼!他干瘪的胸腔剧烈起伏,浑浊的老眼里涌上巨大的恐惧,猛地压低声音,神经质地左右张望,仿佛怕惊动什么,邪门!邪门得很!后来……后来有人嫌它晦气,招呼了人想填了那口井……结果呢当天夜里,好几家的牲口就无缘无故倒了,口吐白沫!村东头栓柱家的小子,好端端睡着,半夜直挺挺坐起来,梦游似的就往那井口走,拉都拉不住!再后来……井壁的石缝里,就……就渗出了红丝丝的东西,一股子铁锈混着烂肉的腥气……老人再也说不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着灵魂快要离体的恐惧,莫问了!丫头,听福伯一句,莫问了!那井里的东西……它在等人!它在等人呐!
福伯那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和嘶哑的警告,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林小满的心。它在等人等谁为什么偏偏是那张照片出现后,那枯井里的存在才如此清晰地闯入她的梦境祖母那惊弓之鸟般的反应……秀娥那双红得滴血的绣花鞋……三十年前那个消失在出嫁前夜的姑娘……无数破碎的线索在她脑中疯狂搅动,如同枯井深处翻涌的浊流,带着冰冷刺骨的恶意。
又一个满月之夜。惨白的月光如同冰冷的尸布,将槐树沟裹得严严实实。林小满独自一人,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走向村口的枯井。风穿过井口上方虬结的枯藤,发出呜咽般的哨音。心跳在死寂中擂鼓。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决绝,将半个身子探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洞。井壁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土腥和水锈味。
第四章枯井里的锈花鞋
她掏出手电,颤抖着按下开关。一道微弱的光柱刺破浓稠的黑暗,直直地投向那幽深的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