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6/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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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凛冬发出一声低沉而清晰的喉音,如同亘古不变的寒冰宣告规则。契约已启,新猎物,不得染指。它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些在黑暗中依旧闪烁着贪婪琥珀色光芒的黑影。

影煞庞大的黑色身躯微微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不满的低沉咆哮,琥珀色的瞳孔死死盯着上方狭窄平台露出的火光边缘,不甘的涎水顺着呲出唇外的巨大獠牙滴落在雪地上,发出微弱的滋滋声。但在凛冬那冰冷无情的目光和后方属于霜风等白影的威压下,它终究没有动作,只是猛地一甩头,发出一声如同闷雷般的低吼,庞大的身影融入崖底的黑暗,消失不见。其它跟随它的虎群琥珀色瞳孔也次第熄灭,退却了。

雪更大了。鹰嘴崖后那条隐秘的古道在绝望驱使下被重新发现,成为了山岩村幸存者唯一的生命线。饥寒交迫的人们在冰冷的风雪中艰难跋涉了两天两夜,穿过了最狭窄恐怖的鸟道崖壁,终于跌跌撞撞地,一头扎进了一片豁然开朗的、被巨大群山温柔环抱的低陷山谷！

这里如同被神明藏起的秘密花园！暴风雪被高耸的山脊阻挡在了外面,只留山巅的风发出悠远的呜咽。谷地宽阔如巨大的碗盆,泥土竟然温润肥沃！厚厚的落叶层下蒸腾着丝丝温热的地气！四周山壁的高处,能清晰看见多条银龙般的水瀑奔流而下,在谷底汇聚成清澈奔腾的溪流！空气湿润温暖如同阳春三月！与外界刺骨的死亡寒冷判若云泥！

福地！神佑之地啊！族长颤抖着跪倒在温润的泥土上,抱着昏迷的孙子星芒,滚烫的热泪汹涌而出！幸存的村民们呆立在温润的谷风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相信这不是死前的幻梦,猛然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巨大哭号与狂喜的嘶喊！这真的是生路！是山神指引的生存之地！而那指引者,就是那降临的白色巨虎！

人群中,刚刚苏醒的星芒苍白的小脸上带着懵然和痛苦,他虚弱地抬起那只包扎得厚厚的左臂。手臂上的剧痛还在,但不知为何,当他目光偶然掠过高处的山林峭壁时,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感应冥冥中浮现,仿佛有一双冰冷的蓝色眼睛在那云遮雾绕的山巅默默注视。那视线没有丝毫暖意,却带着某种规则的冰冷威严,以及……一丝与古图腾柱同源的气息。一种无形的纽带已然形成。凛冬和它的虎群,依旧潜伏在高处的云雾山林之间,它们的身影偶尔在云雾缭绕的峰顶闪过,如同守护着碗中食物的神灵,沉默而疏离地俯视着山谷中新生的村落——磐牙谷。

新生的谷地和村落带来了久违的安详。肥沃的土地迅速开垦出片片粮田,清澈的溪流滋养着秧苗,房屋如同菌子般沿着谷底溪流生长蔓延。但劫后余生带来的安眠短暂如同幻觉。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从噩梦中醒来的山岩人心头——虎群！那盘踞在高山云雾中、既能带来生路、也随时可以带来毁灭的白色神灵！如何共存如何求得庇护这成了悬在新生磐牙谷上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比狼群更沉重、更无解。

族长几乎一夜白头。他枯坐在新挖的半地穴小屋中,壁炉里松柴噼啪作响,却照不透他眼中的迷茫和沉重。星芒坐在他对面,手臂上的伤口刚刚拆开兽皮包扎,伤口处不再流血,留下几道紫红色的、带着狰狞齿痕的疤痕——以及疤痕最深处,一个极其微小、如同凝固冰裂纹路的诡异蓝点！那东西像是嵌在血肉里,偶尔在特定光线下会闪烁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冷寒芒。那是古契约的烙印,是活路,也是悬在脖颈上的无形索套。

爷爷,我…星芒的声音因虚弱而颤抖,看着手上狰狞的伤疤和那诡异的蓝点,眼中第一次充满了超越年龄的沉重与茫然,我当时…只是不想它咬死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