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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沈默,九幽门少主,殷九重唯一的义子,此刻正垂手立在祭坛下方。手中捧着一只冰冷的黑玉酒樽,樽内盛满殷红如血的烈酒——赤阳烧。指尖感受着玉质的寒意,那冷意仿佛能渗入骨髓,却无法冷却我血液深处奔涌了十年的毒火。十年。整整十年。清微派山门被烈焰吞噬的冲天火光,师父、师兄弟临死前绝望的嘶吼与金铁交鸣的碎裂声,还有母亲将我死死塞进冰冷灶膛时那最后绝望的眼神,混杂着灶灰呛人的气息……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我灵魂最深处反复灼烫,刻骨铭心,从未有片刻冷却。
祭坛之上,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我,负手而立。暗紫纹金的宽大袍服裹着他挺拔的身躯,如同凝固的夜色。他便是殷九重,九幽门主,江湖谈之色变的幽冥阎罗,也是十年前一手将清微派化为齑粉的元凶,更是……收留我这个清微派唯一血脉、将我置于这九幽权力之巅的义父。十年间,他予我锦衣玉食,授我绝世武功,甚至将这魔门少主的权柄也交予我手。外人眼中,我沈默是他最信任、最宠溺的继承人。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十年是如何在深渊边缘行走,在仇人的羽翼下,将每一份恩赐都淬炼成复仇的毒牙,在每一个看似忠诚的俯首中,将仇恨的种子深埋、浇灌,直至今日。
目光低垂,我凝视着樽中晃动的血红色酒液。这杯赤阳烧里,早已被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融入了千机引。此毒无色无味,遇烈酒则药性倍增,一旦入喉,半个时辰内,任你武功通天,也必会经脉寸寸断裂,气海枯竭而亡,神仙难救。今日是他五十寿辰,也是我选定的复仇之日。十年谋划,无数个在黑暗中舔舐伤口的日夜,终于要在这一刻,以这杯毒酒,画上血色的句点。
默儿。一个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祭坛上令人窒息的死寂。那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锥,轻易凿穿了凝滞的空气,直刺耳膜。
殷九重缓缓转过身。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脸上刻下多少风霜的痕迹,那张脸依旧轮廓分明,带着一种近乎邪异的俊朗。只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此刻正清晰地映着我持樽而立的身影。他唇边噙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黑玉酒樽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玉璧,直抵其中暗藏的杀机。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血液瞬间涌向四肢,又在指尖冻结。难道……被发现了十年潜伏,步步惊心,难道就在这最后一步功亏一篑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气息,我调动起十年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全部定力,脸上肌肉纹丝不动,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温顺,甚至微微躬低了身子,将酒樽捧得更高些。
义父。我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深潭死水,时辰快到了,请义父饮下此酒,告慰幽冥先祖英灵,也佑我九幽门威震江湖,千秋万载。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平稳,带着一丝儿子对父亲应有的孺慕。
殷九重没有立刻接酒。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依旧锁在我脸上,那目光带着一种穿透皮囊、直刺灵魂的审视力量。祭坛周围的幽冥灯火似乎也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幽蓝的火苗不安地跳动了一下,将他高大的影子拉得更长、更扭曲,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笼罩在我身上。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轮回。冷汗几乎要冲破我刻意维持的平静表象,从额角渗出。就在我几乎要控制不住指尖的颤抖时,殷九重终于动了。
他并未接过酒樽,反而向前踏了一步。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压力瞬间降临,带着山岳般的沉重和九幽地底的阴寒。他抬起右手,那只手骨节分明,苍白却蕴含着足以摧山断岳的恐怖力量。他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覆在了我捧着酒樽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