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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春耕
井阳岗的春泥裹着野樱的残瓣,把“人虎同冢”碑泡得发胀。阿樱光着脚踩在水田里,稻种从指缝漏进泥里,混着老虎的爪印——那是小霜带着虎群踩出来的垄沟,深一道浅一道,却比任何丈量绳都准。火儿蹲在田埂上,叼着稻穗甩来甩去,把水珠溅在她沾着泥的脚背上。
“阿樱姐,元骑的马队到半山腰了!”石头举着破草帽跑过来,帽檐上的虎毛穗子被风吹得乱晃,“他们带了铁链和捕兽网,说要‘替天除害’!”阿樱直起腰,看见远处的扬尘里,元骑的铁蹄碾碎了刚冒头的野樱苗,马鞍上的“剿虎”铜锣敲得人心慌,却盖不住身后流民们的耧车声——那是用虎骨做犁铧的耧车,正把麦种播进春泥。
“别停,接着耕!”阿樱握紧手里的稻种袋,指甲掐进掌心的茧——那是去年夜袭粮营时磨出的,和小霜掌心的茧一样厚。小霜忽然从田那头跑来,爪子踩过水田,溅起的泥点在她衣襟上印出歪扭的“护”字,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像在说“他们敢毁田,就用爪护”。
元骑在午时闯进水田,战马的铁蹄踩烂了半亩稻秧。阿樱看见领头的百夫长举着“剿虎令”,令旗上的朱批滴着墨,却在碰到泥水时晕开,把“剿”字泡成了“害”。“流民通兽,毁田为巢,格杀勿论!”百夫长的刀指向她,刀刃映着水田里的虎影——火儿正带着幼虎们往泥里钻,把捕兽网拖进了烂泥塘。
“格杀勿论?”阿樱冷笑,指着百夫长马前的稻秧,“这些苗,是老虎帮着刨的坑;这些泥,是我们和老虎一起踩的垄——你们要杀的‘害’,是护着粮食的爪,还是想活着的人?”百夫长愣住了,看见水田里的虎爪印围着稻苗,像给每株苗织了个保护圈,忽然想起自己家乡的田,也曾有过这样的“护苗印”——那是父亲用锄头划的,说“庄稼人,护苗如护崽”。
变故发生在申时初——元骑的捕兽网缠住了小霜的后腿,铁丝扎进虎毛里,血珠滴在泥水里,把“护生”的爪印染成暗红。阿樱疯了似的冲过去,骨刀砍向网绳,却被元兵用盾牌挡住。火儿忽然跃上马背,小爪子抓着百夫长的头盔带,把他的头往水田里按——不是攻击,是让他看看,泥水里的稻种,正顶着虎血,冒出嫩黄的芽。
“放开!放开!”百夫长呛了口水,忽然看见水下的虎爪印里,嵌着半颗稻种——芽尖儿戳破种皮,正往虎血渗过的泥里钻。他忽然想起元廷的“剿虎令”里写着“虎踏之处,寸草不生”,可眼前的田,虎踏之处,偏偏长出了最旺的苗。“原来你们说的‘虎患’,是护苗的爪?”他扯下头盔,露出额角的旧伤——那是三年前被流民幼童用木叉戳的,此刻在泥水里,竟像个“护生”的疤。
周边州县的流民听见动静,扛着锄头、举着木叉赶来——不是帮元骑“打虎”,是帮井阳岗护田。阿樱看见王大爷的儿子举着当年的“打虎棍”,棍头却缠着稻穗;陈三的女儿抱着陶罐,罐里装的不是虎药,是泡好的稻种。“我们来了!”他们喊着,把锄头砸向捕兽网,把木叉插在战马前,“你们护苗,我们护你们!”
小霜趁机挣脱网绳,甩了甩沾泥的毛,忽然仰天长啸——这啸声不是愤怒,是“谢谢”。周边流民愣住了,他们曾听朝廷说“虎啸即灾”,此刻却从啸声里,听出了“护田”的急,“护人”的暖。有人试探着摸了摸火儿的头,幼虎没躲,反而用鼻尖碰了碰对方的手心,像在说“你护苗,我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