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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樱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武松打虎”故事,说老虎是吃人的恶兽,可此刻她看见的老虎,却用断尾换了她的命,用流血的腿抢回了父亲的刀。她撕下半截裙布,学着母亲当年给她包扎的样子,给公虎缠伤口,指尖触到它皮毛下的体温,比火塘的碳还暖,比宋兵的甲胄还烫。
母虎忽然叼来片宽大的叶子,叶子上沾着墨绿色的汁液——是阿樱认识的止血草,去年她摔断胳膊时,母亲曾用这种草给她敷药。“你也懂这个?”她轻声问,母虎用鼻尖碰了碰她的手腕,算是回答。雪粒子落在老虎的毛上,很快被体温焐化,水珠顺着公虎的断尾滴在柴刀上,发出“嗒嗒”的响,像在给这乱世,敲一记不成调的丧钟。
洞口的火渐渐灭了,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在风雪里明灭。阿樱抱着柴刀坐在老虎身边,听着幼虎的奶声呼噜,忽然觉得这虎穴比任何流民的窝棚都安全——这里有护她的虎,有懂她的兽,而洞外的世界,却容不下一个带着红头绳的女孩,容不下一只断了尾的老虎。
霜风掠过井阳岗,卷走了宋兵的骂声,却把人虎相护的气味,留在了老松树下的虎穴里。阿樱摸着公虎腿上的绷带,忽然发现他尾巴尖的毛,和她的红头绳一个颜色——不是血的红,是霜风里冻不僵的、活着的红。而母虎此刻正用爪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像阿娘哄她睡觉时的动作,一下一下,拍走了她眼里的泪,拍来了从未有过的、奇怪的安心:
原来这世道最凶的“虎”,从来不是山林里的兽,是举着钢刀喊“剿匪”的人;而最暖的“人”,却藏在虎穴里,藏在老虎带血的爪印里,藏在彼此眼里,那点没被霜风冻灭的、活着的光。
雪终于落下来了,大片的白盖住了地上的血,却盖不住虎穴里的暖。阿樱靠在母虎身边,感受着她皮毛下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渐渐合了节奏。幼虎们蹭着她的手心,小舌头舔着她指尖的伤,像在说“别怕,我们在”——就像她曾对它们说过的话。
这一晚的井阳岗,霜风依旧呼啸,却在虎穴里,在人虎相护的体温里,有了一丝暖。而那株断了枝的老松,正用剩下的枝桠,为这个特殊的“家”,挡住了最烈的风雪——就像这乱世里,人虎用彼此的伤痕,为对方,撑起了一片,暂时不会被刀光剑影照亮的、小小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