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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辖望着百姓们手中的草药、麦饼,还有牧童怀里的麂子,忽然想起上任前父亲的话:“莫让刀光遮了眼光,莫让官威压了民心。”他弯腰捡起佩刀,却没入鞘,而是用刀背在地上刻下“观”字:“本官今日不剿虎,只‘观’——观山之道,观兽之性,观尔等口中的‘共居’,是否真如所言。”
虎弟似乎听懂了,忽然转身朝山林跑去,爪子在泥地留下湿润的印子。武松朝提辖点头,独臂夹着《护生经》跟上——山风掀起僧袍,露出里面暗绣的虎纹,那是百姓用虎弟掉下的毛混着棉线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官服上的补子都珍贵。
山林深处的虎穴里,幼虎们正围着一只受伤的狐狸打转。虎弟叼来提辖的官帽,放在狐狸面前——帽檐的红缨晃了晃,惊得狐狸耳朵直抖。“别怕,他是来‘看’的。”武松蹲下身,用独臂轻轻抚摸狐狸的背,“就像当年我‘看’见虎哥护崽,才懂了‘道’不在刀棒,在‘看见’。”
提辖跟着脚印走进虎穴,靴底踩过柔软的落叶——这里没有血腥气,只有松木香和野果的甜。他看见洞壁上刻满爪印,其中一道浅淡的印记格外显眼,旁边歪歪扭扭刻着“武”字——那是武松用独臂给幼虎刻的“记号”。
“提辖可知,”武松指着洞顶垂下的藤蔓,“这是虎群的‘药铺’,每种叶子治什么伤,它们比有些郎中还清楚。当年老瘸虎被人类夹断爪子,就是用这种蕨类敷的——”他忽然顿住,看见提辖盯着自己的断臂,“就像我现在用独臂抄经,它们用断爪刻痕,伤会留下,但‘道’,会从伤里长出来。”
提辖的手指触到洞壁上的虎爪印,忽然想起童年在乡野看见的母狗——它护着幼崽时龇牙咧嘴,却在他放下窝头时,用舌头轻轻舔他的手。原来兽的“凶”,从来只给威胁,而“善”,永远留给懂得“不威胁”的人。
“大人,该回去了。”衙役的喊声从洞口传来,带着不安的颤音,“百姓们说,虎群给您备了‘礼物’……”提辖转身,看见虎弟叼着个草编的筐,里面装着晒干的虎骨、新鲜的野莓,还有片松针编的“平安符”——那是兽类最朴素的“善意”。
回程的路上,提辖忽然勒住马缰,回头望向景阳冈——虎弟正蹲在山顶,尾巴卷着幼虎,目送他们离开。山风掠过,“息嗔亭”的铜铃发出清响,惊飞了几只灰扑扑的野鹌鹑,却没惊到虎群——它们只是抬了抬头,又继续给受伤的麂子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