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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徨时》
『荼蘼花开』
『二三年春,料峭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尽,风中已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泥土与青草的湿润气息。距离那场名为中考的青春鏖战,日历上清晰地标示着:一百零八个昼夜。彼时,你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光线被教学楼的棱角切割得支离破碎,一半是耀眼的明亮,一半是深邃的阴影,而你就站在那明暗的交界线上。你胸前那枚崭新的校徽,被初升的朝阳镀上一层金边,不经意间折射出的细碎光芒,像一把猝不及防的星屑,直直坠入我的眼底,漾起微微的刺痛与眩晕。后来,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午夜,我总会固执地回想,若早知那场看似平淡无奇的相遇,会在我贫瘠荒芜的青春土壤中,通时滋养出缠绕骨血的荆棘与馥郁芬芳的玫瑰,那么,当初在你微笑着伸出手,掌心躺着那枚薄荷糖的刹那,我便该毫不犹豫,甚至带着一丝虔诚地,接过那枚带着清冽凉意、仿佛能驱散所有迷茫与躁动的青春印章。』
车内的空气有些沉闷,暖气开得过足,混杂着皮革座椅的淡薄气味和母亲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让云枫哲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将头抵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窗外是疾速倒退的、略显单调的乡镇街景。
“记清楚了,云枫哲!”云母的声音打破了车厢内的沉寂,她的语气带着刻意压制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托了多少关系,费了多大的周折,才让你能转到这所学校。你要是再像以前那样打架斗殴,惹是生非,谁也保不住你,听见了没有?”
云枫哲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含混的“嗯”,算是回应。他揉了揉因睡眠不足而有些发涩的眼睛,不耐烦地打断了母亲已重复过无数遍的叮咛:“好,我知道了。今天是转学第一天,您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公司里不是还有一堆事等着您处理吗?记得周五准时来接我,别又忘了。”他的声音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以及一种对这种“例行公事”般的关心的麻木。
“啧……你这是什么态度跟你妈说话云母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方向盘被她捏得咯吱作响,但那股火气很快又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泄了下去,化为一声低低的叹息,“若不是你屡教不改,劣迹斑斑,原先的学校怎么会下决心开除你?我又何苦要低声下气去求人,把你转到……”她顿了顿,似乎想找个合适的词,却最终还是放弃了。自从云枫哲在初中开始不断卷入各种暴力事件后,母子间的对话便常常充斥着这样的指责与沉默。她为了那份蒸蒸日上的生意,错过了他大半个童年,如今儿子身上这股仿佛要燃尽一切的叛逆火焰,她知道,自已难辞其咎。那份愧疚像一根细密的针,时时刺痛着她的心。
“然后呢?这不还是一所农村中学。”云枫哲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他慢条斯理地撸起校服的袖子,露出了光洁的小臂,但若是仔细看,便能在那看似平滑的肌肤下,隐约看到一道道尚未完全消褪的、纵横交错的红印,如通某种隐秘的图腾。
云母的目光触及那些痕迹,呼吸猛地一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那些红印,是她亲手打出来的,每一次挥落戒尺,都伴随着她的怒火与绝望,本意是想让他记住教训,让他“学好”,不要再走上歧途。然而,结果却总是适得其反。云枫哲的反抗愈发激烈,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将青春期所有的叛逆与不记,都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这个母亲身上。
“什么叫农村中学?在你眼里它就那么不堪吗?”云母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她试图为自已的决定辩解,也像是在说服自已,“这已经是附近几个村镇里最好的一所中学了!升学率在县里也是排得上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