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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历2185年五月初七,巳时三刻,樟木头镇东郊的官道还浸着昨夜雨水的湿气,泥泞不堪。一辆不起眼的青布篷车吱呀作响地碾过碎石,拉车的黑骡瘦得肋骨分明,蹄铁磕在石头上,溅点微弱的火星。车帘被一只戴着藤麻护腕的手掀起一角,那手腕清癯如竹节,指节却因紧攥缰绳而泛白。一个温润却带着旅途沙哑的声音响起:“劳驾,东莞港往何处去?”路旁茶棚里,一个瘸腿老汉眯着眼打量这游方郎中打扮的人——粗葛麻衣洗得发白,背着半旧的药箱,箱角磨损的铜钉缝隙里,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静檀香。最扎眼的是他腰间悬着的那串一百零八颗菩提子,其中三颗镂刻着“慈、航、渡”的梵文,在薄雾弥漫的晨光里,流转着凡胎肉眼难辨的琉璃微光。
“顺着官道再走十里,见着‘玄米转运仓’那破幡子往右拐就是!”老汉啐掉嘴里嚼烂的茶渣,忽地压低了嗓门,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警告,“郎中去那儿作甚?城里正闹‘晶狗瘟’咧!邪乎得很!”
慈航道人——这正是观音菩萨千万化身之一行走红尘的名号——指尖不着痕迹地拂过腰间的菩提串。细微的震颤顺着无形的因果丝线传来,如同蛛网被拨动。老汉口中那带着民间恐惧色彩的“晶狗瘟”,其散发出的污秽气息,竟与她十六天前在冰冷虚空中遭遇的、缠绕着那个疯狂大罗世界的墨绿毒链,隐隐共鸣!这绝非寻常时疫。
午时将近,阴云低垂,东莞港的轮廓在视野中逐渐清晰,却让见惯了三界悲欢的菩萨心头陡然一沉。本该高悬中天、驱散湿气的烈日,竟被一层粘稠蠕动的幽绿色云翳吞噬。那云非水非雾,在慈航道人的法眼之中,分明是亿万微尘大小的黯晶孢子,正随着咸腥的海风,无声无息地飘洒向全城每一个角落!寻常百姓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不畅,步履沉重。而在观音的视野里,这孢子之雨带来的却是触目惊心的景象:孢子落地,便如活物般钻入地脉,坚硬的青石板路被蚀出蛛网般蔓延的墨绿纹路,那纹路的形态与气息,竟与那疯狂大罗世界崩坏的地脉同源!浑浊的东江入海口,翻白的死鱼密密麻麻,鱼鳃处诡异地生长出细密的晶簇,随着浪涌相互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不祥的“叮咚”声。更远处,玄米集团那些高耸的工坊烟囱,喷吐的已不再是滚滚黑烟,而是凝结成扭曲骷髅状的黯绿色毒雾,雾气深处,隐隐传来远古智虫那充满贪婪与毁灭欲的精神嘶鸣,直刺神魂。
慈航道人收敛气息,如同一个真正的游方郎中,穿行在惶恐不安的人流中。耳畔灌满了被瘟疫放大的癫狂呓语与暴戾嘶吼。粮铺前,一个老妇挥舞着菜刀,眼睛赤红地咒骂:“盐又涨价了!定是王家那黑心的转运使捣的鬼!”她瞳孔边缘,已悄然泛起不祥的墨绿血丝。阴暗的巷口,三个面黄肌瘦的孩童竟合力按倒一条野狗,争先恐后地撕扯皮毛,生啖其血肉,他们肮脏的指甲缝里,嵌满了晶化的狗毛碎屑。“佛?佛在哪儿?!”一个白衣书生状若疯癫,猛地撞倒路边捧着钵盂的观音寺化缘僧,将对方手中的经卷狠狠掷入路旁的臭水沟。那僧侣垂首默诵经文,看似平静,颈后衣领下,却悄然凸起一枚棱形的、闪烁着幽暗光泽的晶瘤……“众生业障,如沸油烹心,五蕴炽盛…”
观音心中暗叹,悲悯与凝重交织。凡俗只道是凶猛的瘟疫,却不知这黯晶毒素正以人心中的嗔怒、贪婪、愚痴为最肥沃的温床,悄然滋生,将整座繁华海港,炼成了一枚孵化灭世邪魔的污秽巨卵!
慈航道人步履不停,行至喧嚣嘈杂的港口码头。就在此时,他背负的半旧药箱忽然剧烈一震!内置的一个小巧玲珑、通体剔透的八宝琉璃瓶(内盛八宝功德池水分支所化的甘露)竟自行挣脱束缚飞出,悬停半空,瓶口倾斜,纯净的甘露如丝如缕般洒向脚下被黯晶孢子污染的大地。
滋啦——!
甘霖触及青石板的刹那,异变陡生!石板之下,如同被惊醒的毒蛇巢穴,猛地刺出千百根墨绿色的尖锐晶刺!这些晶簇仿佛拥有生命,疯狂地绞缠、啃噬着佛光所化的甘露,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利齿啃噬金铁的刺耳锐响!慈航道人目光一凝,指捏清净莲花印,毫不犹豫地一掌按向脚下大地。磅礴而精纯的神识顺着地脉,如利剑般直贯九幽深处。
地底景象,让这位大菩萨也心头震动。东莞港赖以生存的三条主灵脉,竟已被那墨绿邪毒彻底污染,呈现出骇人的形态:源自城西笔架山的灵脉,其核心处竟已晶化,扭曲成一段巨大而狰狞的脊椎骨状化石,死气沉沉,导致依托其山势而建的观音山佛光,已然衰减了三成不止!滋养万物的东江水脉,此刻浊流之中逆悬浮起无数倒立的墨绿晶锥,形成一片水下森林,暗藏的汹涌绞力,已无声无息地撕碎了七艘过往的货船!而最为凶险的,是连通着归墟海眼的深水灵脉,那里翻涌的不再是纯净的灵气,而是粘稠如脓液的墨绿色毒浆,其中裹挟着难以计数的、脉动着的智虫虫卵,每一次脉动都搅动着地壳,紊乱的潮汐之力已诱发了数次轻微却危险的地震!“好狠毒的断龙绝脉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