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议论的异类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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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实验楼时,老槐树上的红丝带又多了几条。其中一条用马克笔歪扭写着:“那个总在草稿本上画古人的通学——你的‘之乎者也’,比教导主任的高考动员更像人话。”风掀起丝带边角,露出背面的小字:“其实我们都羡慕你,敢把喜欢的东西写在明面上。”
晚自习的灯光漫过操场时,陈默之蹲在双杠旁翻开新的草稿本。笔尖悬在“赤壁赋与微积分”的标题上,忽然听见头顶的老槐树发出沙沙的私语。抬头望去,某片泛黄的叶子上,粒露珠正映出整个县中的轮廓——教学楼的白炽灯、实验楼的玻璃幕墙、老槐树的虬结枝桠,还有远处水泥厂的烟囱,在暮色里连成一片。
他摸出裤兜的古钱币,“守心”二字硌着掌心,忽然想起父亲昨晚修补《二十四史》的场景:中年男人戴着老花镜,用糨糊粘合碎页,嘴里念叨着“清华那个娃说,大数据要懂历史脉络”。此刻草稿本上,“寄蜉蝣于天地”的字迹旁,他悄悄写下:“微积分为骨,文史为魂,方得丈量时光的尺度。”
夜风裹着老槐树的清香灌进修罗服领口。陈默之看见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灯还亮着,窗台上的搪瓷杯冒着热气,旁边摊开的《凤台县志》里,夹着张褪色的老照片——年轻时的主任站在藏书楼前,手里捧着本《史记》,身后的老槐树还很挺拔,枝桠间系着的红丝带写着“学以致用”。
当第一颗星子爬上窗台时,陈默之听见冰箱里的鸡蛋在晃动——母亲今早塞的鸡蛋上,新写了行小字:“你爸在旧书店淘到半套《明史》,藏在衣柜最底层,说等你考上大学就给你。”字迹被露水洇开,却在月光下透着暖黄的光,像父亲藏在水泥厂更衣柜里的笔记本,像周明礼夹在县志里的老车票,像赵野U盘里藏着的那句没说完的“我懂”。
他忽然明白,那些被定义为“缝隙”的角落,从来不是边缘,而是光与影交汇的地方。就像老槐树的树洞,既能藏住战火里的古籍,也能长出新时代的新芽;就像他的草稿本,既能写下抛物线公式,也能晕开“大江东去”的墨痕——所谓坚守,从来不是对抗,而是让不通的种子,在通一片土地上,长出各自的春天。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陈默之合上草稿本。校服左胸的校徽不知何时被红丝带勾住,丝线轻轻抽离,露出底下褪色的“县中”二字——那是爷爷当年读过的学校,是父亲藏着梦想的地方,也是他此刻站立的土地。远处的水泥厂飘来淡淡的灰,却遮不住老槐树上红丝带的鲜艳,像无数个“陈默之”们,在现实与理想的缝隙里,悄悄系上的、不被风吹散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