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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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向前缓慢移动,行至棺前哀悼。一张张或悲戚、或呆滞、或只带着礼节性沉痛的脸孔在我面前模糊地晃过。黑伞遮蔽了大部分天光,只有灵堂炽白的灯光从侧面打过来,将每一道泪痕和每一点油光都照得异常清晰。
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很轻,带着潮湿的寒意。我下意识地侧过头。
一个陌生的男人。瘦高,几乎隐在一件宽大的藏青色连帽衫里,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的下巴和有些干裂的嘴唇。四周都是穿着深色正装的人,他这一身显得格格不入。
他没看我,仿佛只是路过时无意的触碰。一只手从连帽衫宽松的袖口里伸出,飞快地塞了件东西在我握着伞柄的手心里。微凉的指尖短暂地擦过我的手背。
他没死。声音很轻,被四周的哀乐和雨声碾得几乎听不见,却又像冰冷的钢针猛地刺进耳膜,但你要小心那三个穿黑西装的人。
帽檐下那双眼睛极快地抬了一下,深不见底,寒凉刺骨,来不及捕捉任何情绪。他像被什么东西惊扰的阴影,猛地抽回手,迅速转身,只一步就融进了后面流动的、沉默的人群里,消失不见。
他最后那句话的尾音还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混杂着哀乐单调的重复音符。手心传来硬纸被捏住的触感。我茫然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突兀地重捶了一下。
陈太太身边的王主任,陈阳生前单位的直属领导,关切又忧虑地微微俯身,你还好吧脸色不太好。要不先去后面坐一下
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微微张着嘴,浑身绷紧得有些颤抖。灵堂的光似乎更刺眼了,照得棺椁上那层暗红绒布格外扎眼。没、没事。声音干涩得厉害,我勉强挤出一点声音,下意识地把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塞进黑色风衣的口袋深处,指尖触到硬硬的棱角,只是……有点难受。这话苍白得像一张薄纸,一阵风就能吹走。
追悼仪式有条不紊地结束。人群开始散去,低沉压抑的气氛如同缓缓退潮的墨色潮水。我麻木地看着几个工人走向那具停在角落的棺椁,厚重的红色绒布覆盖着,遮蔽了里面冰冷的真相。一种沉重而精准的机械运转声响起,他们推动沉重的棺椁,轮子碾过地砖,发出轻微却又刺耳的摩擦声,朝着告别厅深处那扇通往火化间的铁门缓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