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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像是从墨汁瓶里泼出来,浓稠,冰冷,带着城市深处翻搅上来的陈腐气味,重重砸在城中村低矮杂乱的屋顶上,汇成浑浊的溪流,顺着锈蚀的排水管和胡乱搭建的雨棚边缘倾泻而下。空气被这连绵不绝的暴雨泡得发胀,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那是水汽、垃圾、还有某种…更深层、更令人不安的东西混合发酵后的气味。
市局刑侦支队重案组组长陈默的脚步踏进这片黏腻的黑暗,积水在她硬朗的黑色作战靴下发出噗嗤的闷响。她身后的年轻警员小张,脸色煞白,嘴唇紧紧抿成一条青紫的线,眼神里强压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两人拨开警戒线,那明黄色的塑料带子被雨水打得湿透沉重,微微晃动,像一道隔绝人间与地狱的模糊边界。线内,那栋违章加盖、墙皮剥落如巨大疮疤的出租楼黑洞洞的单元门,就是地狱的入口。
酸腐的臭气像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了陈默的喉咙。那气味浓烈得如有实质,是蛋白质高度腐败后特有的、令人作呕的甜腻,又混杂着一股极其突兀、极其不协调的浓烈机油味。两种气味在狭窄、堆满杂物的楼道里凶狠地绞杀、融合,形成一种足以让胃袋翻江倒海的毒雾。小张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呃,猛地捂住嘴,踉跄着冲向楼道尽头那个污迹斑斑、散发着尿臊味的公共厕所。紧接着,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陈默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岩石般的冷硬。雨水顺着她利落的短发发梢滴落,滑过额角那道淡得几乎看不清的旧疤,最后砸在肩章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她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的、渗出昏黄光线的门。门牌号模糊不清,门框边缘的木漆早已剥落殆尽。
推开门,气味炸弹的当量骤然提升了十倍。狭窄的单间里挤满了人,却又诡异地保持着一种死寂。技术队的闪光灯如同短促的雷电,间歇性地撕裂昏暗,每一次闪烁都短暂地定格下一帧地狱景象:地上凌乱堆积的速食面盒、揉成一团的衣物、散落的廉价杂志…还有,房间中央,那张污渍斑斑的弹簧床上,那个扭曲的人形轮廓。
法医老赵佝偻着背,正艰难地在床边狭窄的空间里操作。他戴着双层口罩,额上全是汗珠,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写满了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他抬眼看到陈默进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没停,镊子小心地拨开死者颈部附近凝固发黑的血块。
默姐。老赵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口罩,闷闷的,第五个了。
陈默没应声,目光像两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落在尸体头部。死者是个年轻男性,仰面躺着,姿势极不自然,脖颈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歪斜着。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耳部位——那里只剩下一个碗口大的、血肉模糊的窟窿。创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可怕的、被反复切割的锯齿状,深可见骨。不是利刃一刀削断的干脆,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反复撕扯、啃噬后留下的恐怖遗迹。创面上,暗红色的凝血块和惨白的骨茬交织,在闪光灯下反射出湿漉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光泽。
鲜血曾经汹涌地浸透了床单和下面的劣质棉絮,此刻早已凝固发硬,变成一大片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暗褐色板块。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就是从这源头散发出来,与弥漫在空气中的机油味顽固地对抗着。
陈默的视线越过那恐怖的创口,落在了死者胸前那片相对干净的区域。就在心口上方,放着一枚硬币大小的物件。它被擦拭得一尘不染,黄铜的材质在惨白的闪光灯下反射出冰冷、沉实的光晕,边缘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包浆。那是一个极其精密的齿轮,齿牙细密均匀,中心有一个微小的轴孔。它被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那里,与周围血腥污秽的环境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感和绝对反差。齿轮表面光滑无比,光晕流转,仿佛凶手在完成这一切后,曾怀着一种病态的虔诚,用柔软的布将它反复擦拭、抛光,直至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