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2/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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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无边无际的、浓墨般的黑暗。只有偶尔掠过的一点灯火,像鬼魅的眼睛,一闪即逝。
上海,这个只在怀瑾口中听过几次的、遥远而模糊的名字,此刻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包裹着我,但心底深处,那枚被体温焐热的银元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力量,还有怀瑾最后那句话,在哐当哐当的车轮声中,微弱却固执地回响:
活着……才有路……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轮回,火车终于在一阵更加刺耳的刹车声和弥漫的白色蒸汽中停了下来。巨大的上海北站几个字,在晨曦微露的灰白天色中,带着一种冰冷陌生的庞大气息,撞入我的眼帘。
我拖着那条依旧钻心疼痛的伤腿,几乎是爬着下了车。站台上人潮汹涌,像浑浊的河流,裹挟着各种口音、汗味、尘土和喧哗。我像一个突兀的、肮脏的漂流物,被这股洪流推搡着,跌跌撞撞地涌出车站。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窒息。灰蒙蒙的天空下,是望不到头的、高高低低的房屋,无数狭窄的弄堂像怪兽的肠子一样扭曲延伸。巨大的、丑陋的烟囱矗立着,喷吐着滚滚黑烟,将本就阴沉的天空涂抹得更加污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气味——煤烟、垃圾的腐臭、廉价脂粉、汗液,还有无数人拥挤在一起生活的浑浊气息。黄包车夫拉着客人吆喝着飞跑,穿着长衫或西装的男人们行色匆匆,穿着旗袍或粗布衣服的女人们挎着篮子讨价还价,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角落……一切都那么混乱、嘈杂、陌生得令人心慌。
我的腿疼得厉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胃。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巨大的恐慌再次袭来,比在祠堂里面对那张贞烈状时更加冰冷、更加无边无际。我该去哪里我能去哪里
喂!新来的找活干
一个尖利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抬头,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穿着花布棉袄、脸上涂着廉价白粉的女人正叉腰打量着我。她眼神精明,带着一种市侩的审视,目光在我破旧的孝服和明显受伤的腿上扫过,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