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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父亲那双瞬间被绝望和疯狂吞噬的眼睛,死死瞪着副驾驶座上昏迷的我,又猛地转向驾驶位上面无血色的哥哥,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最终化为撕裂雨幕的咆哮:那是你妹妹的错!是她冲出去的!林野你说啊!
冰冷的现实比任何噩梦都更狰狞。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书架,看着他蜷缩在角落,在梦魇和现实交错的炼狱里痛苦挣扎,身体因恐惧和寒冷剧烈地颤抖。十年了,他一直活在这个地狱里,替我承受着所有毁灭性的重量。
我做了什么我用沉默和逃避,在他破碎的灵魂上又加了一层厚厚的冰壳。我成了他新的恐惧源。我的赎罪,如此苍白,如此可笑,甚至成了压垮他的又一捆稻草。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瞬间攫住了我,几乎让我窒息。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咸腥的铁锈味,用这尖锐的痛楚强迫自己冷静。不行,林晚,你不能崩溃!哥哥需要你,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靠近他,保持着足够让他感到安全的距离,然后屈膝,和他一样坐在地板上,让自己的高度低于他,不再构成任何压迫感。我努力放缓呼吸,让声音低沉、平稳,像在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的流浪猫。
哥,我轻轻地、一遍遍地呼唤,像念着某种安抚的咒语,没事了,哥。看看我,我是晚晚。这里只有我们,没有别人。你很安全,晚晚在这里。没事了……
我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催眠的韵律。他狂乱的嘶吼渐渐变成了压抑的呜咽,身体剧烈的颤抖也慢慢平复了一些,但那双深陷的眼睛依旧空洞地睁着,瞳孔涣散,没有焦点。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时间在沉重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黑暗,渐渐透出一种冰冷的深蓝。我维持着那个姿势,后背僵硬酸痛,喉咙干涩发紧,但不敢有丝毫移动。我只是持续地、低低地呼唤着他,告诉他这里是安全的,晚晚在这里。
终于,天边泛起一丝灰白。角落里,哥哥紧绷如弓弦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松懈了一丝。那涣散的目光,一点点、艰难地,从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恐怖焦点上收了回来,缓缓地、迟疑地,落在了我的脸上。那目光里充满了茫然、疲惫,还有一丝刚刚从深渊边缘挣扎回来的、劫后余生的脆弱。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酸胀得发疼。十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看见我。不是隔着监狱的玻璃,不是带着麻木的疏离,而是在经历了灵魂最深的撕裂后,重新建立起的、微弱的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