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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林野离开家那天,雨下得像天被捅了个窟窿。十七岁的我隔着被雨水模糊的窗玻璃,死死盯着他被押上警车的背影。车门关闭的闷响砸碎了我最后一点力气,我瘫软在地,耳朵里灌满父亲绝望的嘶吼:那是你妹妹的错!是她冲出去的!林野你说啊!
没人听见。车轮碾过积水,卷起浑浊的浪,也卷走了我生命里唯一的光。从那天起,我的名字叫林晚,也是林野的罪证——那场毁掉我们一家的车祸,方向盘后坐着的,其实是我。
十年。足够一个城市改换筋骨,也足够让愧疚长成盘踞在心脏上的荆棘。我成了一名骨科医生,手指精准稳定,切开皮肤,复位骨骼,用金属与螺钉重建坍塌的肉身。可我救不了坍塌的家。父母早已在绝望中分崩离析,各自沉沦,杳无音讯。只有哥哥,像一块沉重的碑石,压在我每一次呼吸的间隙里。
探视日。监狱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过分灿烂的阳光。空气里是消毒水、陈旧布料和无数压抑情绪混合的滞重气味。我攥着那张薄薄的探视卡,指尖冰凉。
他坐在固定的位置,隔着厚厚的防爆玻璃。十年牢狱磨掉了少年时所有的锐气与不羁,只剩下一片枯槁的沉寂。他瘦得惊人,颧骨突兀地耸立着,像嶙峋的山石。头发剃得很短,露出青白的头皮。那双曾经盛满星辰大海、总是带着纵容笑意望着我的眼睛,此刻像两口干涸的深井,空洞地望着桌面,焦点涣散。他佝偻着背,整个人缩在宽大的囚服里,仿佛一碰即碎的旧纸壳。
哥。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干涩得发疼。
他迟缓地抬起眼皮。那目光陌生而遥远,带着长久隔绝后的麻木,在我脸上停留了好几秒,才像生锈的齿轮终于艰难转动,有了一丝微弱的、几乎无法辨认的波动。他微微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又缓缓垂下了头。
哥,是我,晚晚。我用力吸了口气,压下鼻腔的酸涩,把带来的东西从传递口推过去——几本新出的专业期刊,一些他以前爱吃的软糖,还有几封我模仿父亲笔迹写的信。那些信里,虚构着一个尚在人间、只是身体不便的父亲,絮叨着家里的近况,字字句句都是谎言砌成的慰藉。
他看了一眼,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了一下期刊的封皮,又缩了回去,搁在膝盖上。那双曾为我修好脚踏车、弹过吉他、无数次揉乱我头发的手,如今布满了粗茧和细小的伤疤,骨节突出得吓人。沉默像冰冷的潮水,在我们之间汹涌。
我…我快做主治医师了,哥。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点高兴,带我的老师说我很有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