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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邪火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扭曲!我像头被激怒的野兽,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攥着窝头的那只手,指关节捏得死白,指甲深深掐进硬邦邦的窝头里。胸腔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恨意、屈辱,找不到出口,烧得我浑身发抖。我猛地抬起手,不是把窝头摔出去,而是狠狠地把那该死的收音机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啪嚓!
一声脆响,破收音机彻底哑巴了,零件七零八落地飞溅开。那甜得发腻的歌声戛然而止。
世界瞬间清净了,只剩下工地上搅拌机永不停歇的、沉闷的轰鸣,和我自己粗重得像破风箱一样的喘息。那点可怜的幻想,连同那破收音机一起,被我亲手砸得粉碎。
我低下头,看着手里那个被捏得变形的冷窝头,沾满了灰,像个泥疙瘩。我张开嘴,把剩下的大半个窝头,连同沾在上面的水泥灰、收音机溅起的碎屑,一股脑儿塞进嘴里。拼命地嚼,用力地咽。牙齿磕碰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咬碎什么坚硬的东西,又像是在嚼碎自己那颗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心。
水泥灰混着窝头的干涩,堵在喉咙口,噎得我眼泪都逼出来了。我死命捶打自己的胸口,咚咚作响,强迫自己咽下去。
咽下去!张建军!把这苦,这痛,这恨,全他娘的给我咽下去!嚼碎了,咽下去!你得活着!你得活出个人样来!
肩膀上的伤口被这剧烈的动作牵扯到,又是一阵钻心的疼。汗水混着不知是疼出来的还是憋出来的泪水,顺着脏污的脸颊往下淌,冲开一道道泥沟子。
日子像工地上那搅拌机里的水泥浆,沉重、灰暗,没完没了地搅和着。扛水泥,码砖头,和泥浆……啥脏活累活都干。肩膀上的皮磨破了一层又一层,结了厚厚的、黑红色的痂,像套了一层粗糙的铠甲。晚上挤在几十号人的大通铺上,汗臭脚臭熏得人脑仁疼,呼噜声磨牙声此起彼伏。可奇怪的是,躺在那些震天响的呼噜声里,我反倒能睡着一会儿。大概是白天累得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工钱,一分一厘都不敢乱花。发了钱,先跑到邮局,把大头寄回去给老娘。剩下的,留点吃饭,其余的,全塞进我那个宝贝铁皮糖盒子里——那是儿子铁蛋小时候装糖的,上面印着只褪了色的米老鼠。摸着那个冰凉的小盒子,听着钢镚儿在里面碰撞的轻响,心里才稍微踏实点。铁蛋得念书,得念出去!不能像他爹,在这泥坑里打一辈子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