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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她伸出手腕,任由陆沉替她系上。铃铛轻响,惊飞了槐树上的夜鸟。陆沉忽然凑近,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笨拙与坚定:等我们考上大学,就去看海吧,我查过了,华清大学离海边很近。
林夏猛地抬头,撞上他眼底跳动的星光。华清大学,那是他的梦想,也是她藏在心底的奢望。可现实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母亲的病历单上写着需要长期治疗,弟弟的小学录取通知书催缴着两千块借读费,而她的录取通知书,此刻正躺在砖缝里,被夜露渐渐打湿。
好啊。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等我们考上大学。
凌晨三点,林夏摸黑来到砖缝前。通知书已被露水浸透,市一中的烫金字晕开小片墨渍,像谁在深夜里落的泪。她小心翼翼地把纸页摊开,放在煤炉上烘干,每一道褶皱都刺痛着眼睛。窗外传来母亲的咳嗽声,她咬咬牙,将通知书折成纸船,放进了灶膛。
火苗舔舐着纸船,陆沉送的红绳手链在手腕上发烫。林夏想起他说一起去看海时的表情,想起他磨破的手套和藏在枕头下的打工计划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有些承诺,从一开始就不该轻易许下,比如穷人家的孩子谈梦想,比如十七岁的少年说永远。
第二天,林夏在职高报名处按下红手印。接待老师看着她的中考成绩单,惋惜地咂舌:可惜了,这么好的成绩……她笑笑,摸了摸腕间的红绳——铃铛不知何时掉了,只剩光溜溜的红绳,像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职高第一堂缝纫课,林夏对着缝纫机发呆。窗外的阳光很好,远处传来三中的上课铃,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她摸出藏在课本里的一中校徽——那是陆沉送的生日礼物,铜质徽章被磨得发亮,刻着追求卓越四个字。
林夏,发什么呆呢同桌推了推她,听说三中的保送生名单下来了,有个叫陆沉的,好像要去华清呢!
缝纫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声响,针尖刺破指尖。林夏看着血珠渗进红绳,想起昨夜灶膛里的纸船,想起陆沉眼底的星光。原来有些事,从她烧掉通知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她成全不了自己的梦想,也终将负了那个说一起去看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