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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东南角那块地,村支书曲广福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止一次小心翼翼地找过王振彪。他们搓着手,陪着笑脸,话里话外绕着弯子,试图把这块地的讲究和忌讳说明白,恳求能不能稍微绕那么一点点,哪怕多花点钱。
王振彪正蹲在临时工棚门口,就着一大碗油泼辣子面吃得满头大汗。听了半天,他把碗往旁边条凳上重重一撂,汤汁溅出来几滴。他抹了一把嘴,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哈!闹了半天,就这他大手一挥,指向东南角那片荒草萋萋的洼地,眼神像在看一个可笑的笑话,老支书,你们这疙瘩的人,胆子也太小了!挖个荒坟坡子,有啥好怕的老子在西北,戈壁滩上挖过的老坟、迁过的骨头,堆起来怕是比你们这村子里的活人还多!咋地,还能从土里蹦出个鬼来咬我一口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路,就按图纸走!一寸也不能改!耽误了工期,谁他妈也担待不起!都给我利索点,明天推土机就进场,把那些碍眼的荒草烂树根,全他妈给我推平了!听见没最后一句是冲着他手下几个工头吼的。
工头们赶紧点头哈腰应承下来。曲广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看着王振彪那张写满了别废话的黑脸,终究是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背着手,佝偻着腰,慢慢走开了。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
第二天一大早,巨大的轰鸣声就撕裂了南关庄东南角沉寂的空气。一台橙黄色的推土机,像一头钢铁怪兽,履带沉重地碾压过地头的土埂,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蛮横,冲进了那片长满荒草的自留地。
锋利的推铲深深切入泥土和盘根错节的草根之中。茂密的蒿草、半人高的荆棘丛,在钢铁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像纸糊的一样,纷纷呻吟着倒下,被碾入散发着新鲜腥气的黑土里。尘土和草屑被高高扬起,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形成一片浑浊的雾障。
推土机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巨兽,在荒地上来回碾压、推平。很快,一大片土地就被粗暴地剥去了覆盖的绿衣,露出了底下深褐色的、从未见过天日的泥土。泥土湿漉漉的,在阳光下泛着一种油腻腻的光泽。
突然,推土机巨大的铲刀像是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发出一声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嘎嘣声,整个车身都跟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发动机咆哮着,履带徒劳地空转,刨起大片的泥土。
驾驶室里的小赵,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骂了一句脏话,探出头往下看。只见推铲前面,似乎顶住了什么东西。他熄了火,跳下车,走到铲刀前面,用脚踢开被推铲翻起的湿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