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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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是他在这天澜宗最底层挣扎的唯一证明。
天色刚蒙蒙亮,沉滞的铅灰色压着整个杂役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汗臭,还有角落堆肥散发出的沤烂气息,混合着冰冷的水汽,吸一口都像吞了块生铁。林尘赤着脚,踩在湿透的青石板上,寒意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激得他浑身每一块骨头缝都在打颤。
他刚从寒潭回来。
每日破晓前的寒潭洗髓,是每个新晋杂役的入门礼。那潭水取自后山万年玄冰融水,阴寒刺骨,凡人沾之即僵。管事们美其名曰淬炼筋骨,涤荡凡尘浊气,实则是折磨驯服这些新来的贱役。林尘泡在齐腰深的冰水里,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身体像被无数根钢针反复穿刺。负责看守的管事提着皮鞭,百无聊赖地在岸边踱步,鞭梢时不时甩出刺耳的破空声。鞭子没有落在身上,但那无形的压力比抽打更让人窒息。他只能死死咬着牙,任凭寒气像活物般钻进骨髓,把每一丝热力都抽干、冻僵。半个时辰,漫长得像一个轮回。
现在,他站在杂役院空地上,背上的鞭痕是新添的——昨日动作稍慢,未能及时清理完演武场一个外门弟子随手丢弃的果核,沾着口水的果核。冰水浸泡过伤口,火辣辣地疼,又被寒气一激,凝结成暗红的痂,贴在背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他试着微微动了动肩膀,一股尖锐的痛楚立刻顺着脊椎窜上来,让他眼前发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身上的粗布短褂早已看不出本色,被汗渍、泥污和洗不净的寒潭水染成了污糟的灰褐色,紧紧贴在身上,又冷又硬。脚下那双露着脚趾、用草绳勉强绑住的破鞋,鞋底薄得像纸,踩在湿滑冰冷的石板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趔趄摔倒,再招来一顿毒打。
他握紧了手中的扫帚。扫帚柄粗糙开裂的木刺扎进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帚头秃了大半,稀稀拉拉几根硬得像铁丝的竹篾子支棱着,扫过石板时发出刺耳的沙啦声。这声音,是杂役院的背景音,是底层挣扎的哀鸣。
林尘!死哪去了演武场西角那片落叶,给老子扫干净!要是待会儿让那些仙苗爷们儿踩到一片叶子,仔细你的皮!
管事王胖子那特有的、油腻中带着尖利的嗓音像破锣一样在院门口炸响。王胖子腆着个圆滚的肚子,像座移动的肉山,慢悠悠地踱步过来,肥厚的脸上嵌着一双细小的三角眼,眼神像毒蛇的信子,扫视着院里每一个杂役。他腰间挂着杂役院的令牌,手里习惯性地掂着一根油光水亮的短棍。
林尘沉默地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向演武场西角走去。每一步都牵扯着背上的伤口和冻僵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