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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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鲜红的珠子颤巍巍地涨大,终于不堪自身的重量,缓缓地、垂直地向下滑落,在奶黄色的壁纸上拖出一道极其纤细、几乎难以辨识的潮湿暗痕。那轨迹蜿蜒而下,像一丝无声无息蜿蜒的血泪。心脏在肋骨后面狂烈地撞击,每一次重锤都直抵喉咙深处,撞得我头皮阵阵发麻,指尖冰凉。
感觉不太对劲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磁性,像是贴着耳朵絮语。
我猛地一哆嗦,后背瞬间炸开一片鸡皮疙瘩,险些跳开。那个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的人,正双手搭在前台大理石台面上,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挂着一抹凝固般的微笑,露出的牙齿在昏黄灯光下白得有些瘆人。他戴着副银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像两块打磨精良却毫无机质的磨砂玻璃,正透过镜片精准地落在我因惊吓而略显扭曲的脸上。他穿着剪裁过分贴身的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胸口别着个小小的银名牌:值班经理。灯光勾勒着他过于挺括的西装轮廓,阴影投在台面上,形状异常清晰锋利。
我喉咙发紧,舌头像被冻僵的硬木板,艰难地挤出干涩的字眼:墙壁…那上面…有水还是…血
水血他低声重复,唇边那抹笑意加深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透着难以名状的玩味。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指端稳稳地拈着一把黄铜钥匙。钥匙很大,很沉,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金属寒意。444房。您订下的。钥匙的齿槽看起来异常复杂、古老,泛着暗沉的光泽。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钥匙的冷气瞬间刺穿掌心薄薄一层汗渍,沿着臂骨一路向上窜,激得我脊椎发冷。这寒冷如此突兀强烈,几乎像握住了一块刚从冰窖深处挖出来的寒铁。它很挑食。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柔和,像在讨论某种独特的餐饮偏好,只招待真正需要它的客人。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平静得令人心头发毛的眼睛透过镜片牢牢锁住我,只消化那些……背负着足够沉重的人。王先生。
我的名字像一块冰投入沸油。他怎么知道的恐惧瞬间攥紧心脏,捏得它几乎停跳。冷汗争先恐后地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我用力捏紧那把冰冷沉重的钥匙,金属棱角深深硌进掌心,指关节捏得发白。那一点钝痛像溺水者抓住的浮木,让我从灭顶的窒息感中猛地换过一口气。
谢了。声音嘶哑得像是生锈的门轴。
没再多看一眼墙壁或者那个笑容诡谲的经理,也没理会角落里那个佝偻着背、动作迟缓得像是一帧帧放映默片的清洁工,以及她那只堆满杂物的破旧推车。我抓着钥匙,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转身穿过铺着厚重织花地毯却死寂无声的走廊。空气里那股陈腐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似乎更浓了,死死压在胸口。电梯老旧的按键面板透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我按下4。数字键幽幽地亮起红光。电梯厢上升时发出沉闷低回的摩擦和钢丝绳扭绞的呻吟,在四面空荡荡的墙壁上撞出空洞的回响,缓慢得像是要耗尽我最后一点力气。
走廊更深、更暗。壁灯的光昏黄幽暗,像蒙着一层陈年的尘翳,只能照亮脚前小小一方黯淡的地毯花纹。两侧紧闭的房门在微弱光线里如同沉默伫立的黑色墓碑,没有一丝活气。目光所及,地毯上散落着几片干枯发黑的玫瑰花瓣,如同早已凝固的陈旧血迹。空气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撞击太阳穴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