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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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积蓄,早就像滴在滚烫铁板上的水珠,在一次次化疗、一次次检查、一次次昂贵的自费药账单面前,滋啦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能借的亲戚朋友,电话早已打遍,从最初的同情关切,到后来的婉转推脱,再到如今,手机屏幕上那些名字亮起时,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或忙音。房子我们那套位于城市边缘、建于八十年代的老破小筒子楼,就算此刻挂牌,又有谁会立刻掏出真金白银
绝望像冰冷粘稠的沥青,从四面八方涌来,灌进我的口鼻,封住我的喉咙,拖拽着我不断下沉。明瑞那张被病痛折磨得蜡黄的脸,他偶尔清醒时望着我、带着深深愧疚和依赖的眼神,还有张医生那句保守治疗……无数画面和声音在我混乱的脑子里疯狂冲撞、尖叫。
我该怎么办
2
生死协议
走廊尽头,那扇通往重症监护区的厚重铁门无声地开合了一次,带来一股更浓郁的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属于生命末端的衰败气息。我死死盯着那扇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揉搓,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濒死般的窒息感。
赵明瑞家属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点油滑腔调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旁边响起。
我惊得一颤,猛地扭头。
一个穿着不合身黑色夹克、头发油腻腻贴在额前的男人不知何时坐在了我旁边的空位上。他脸上挂着一种混合着精明和伪善的笑容,眼神却像老鼠一样滴溜溜地在我身上乱转,最后落在我沾着泪痕、写满绝望的脸上。
你是我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