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9/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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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里十六号如同被浸泡在冰冷的墨汁里,浓重的夜色将白日里图书馆前血腥的混乱隔绝在外,却将宅邸本身的阴森死寂无限放大。书房里,煤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映照着顾砚白愈发苍白的脸。
老报贩临死前那根指向周管家、沾满鲜血的手指,还有顾砚白那句如同惊雷的质问——驳壳枪……行刑手……剥面很趁手吧——在苏晚晴脑中反复回响。周管家那瞬间崩溃的惊恐和手腕上非人的抓痕,此刻都串联成一条指向西厢镜厅的、滴着血的锁链。
不能再等了。顾砚白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撕下一条干净的布条,将受伤的右腿从脚踝到大腿中部紧紧捆扎固定,动作利落却带着强忍痛楚的僵硬。他拿起那盏唯一的煤油灯,又将那枚边缘磨损的银元塞进苏晚晴手里。
拿着,防身。他的目光落在苏晚晴手臂未消的红痕上,眼神凝重,镜厅是它的老巢,怨气最重。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记住——别信镜子!
苏晚晴握紧那枚冰冷的银元,金属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恐惧依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但父亲死亡的真相、周管家的秘密、还有昨夜那无面女影的怨毒,都像无形的力量推着她向前。
两人一前一后,踏出书房,重新走入那幽深冰冷的走廊。空气里的寒意比昨夜更甚,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仿佛实质般的栀子冷香。
这一次,没有周管家绝望的阻拦,那柄刻着震字的匕首依旧深深嵌在镜厅厚重的雕花木门门框上,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微光,如同一个沉默的警告。
顾砚白将煤油灯递给苏晚晴,示意她照亮。他伸出左手,没有去碰那冰冷的铜制门把手,而是直接按在厚重的门板上,用力一推!
嘎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一股更加浓郁、冰冷刺骨的栀子香气混合着浓重的尘埃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镜厅终于向他们敞开了它尘封的、充满死亡气息的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