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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会悄悄溜进去,坐在角落里看他。修理铺里比以往更加安静,只有煤油灯芯燃烧时极其微弱的滋滋声。空气中那股机油和金属的味道似乎也沉淀了下来,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废墟般的气息。他沉浸在他的世界里,对我的到来毫无察觉。有一次,我忍不住小声问:陈师傅,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他像是被从很深的水底惊醒,茫然地转过头,看了我好一会儿,眼神才慢慢聚焦。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粗糙的手指捻起一枚边缘带缺口的黄铜小齿轮,对着煤油灯微弱的光线看了看,喃喃道:它们……都在呢。就是……有点散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散了……也能再拢起来。时间……总得有个地方待着。
他的话如同谜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执着和苍凉。我看着他佝偻着背,在昏黄的灯下与那些破碎的零件角力,那身影仿佛被一种无形的重压死死摁在了那片光影里。时间在他这里,仿佛失去了刻度,只剩下无休止的凝滞和挣扎。他像一个孤独的守墓人,守着时间破碎的残骸,固执地想要证明些什么。
日子像林场那条结了冰的河,在寒冷和死寂中缓慢地向前爬行。直到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林场唯一那台用来运送木材的破旧蒸汽机车,它那个形影不离的伙伴——挂在调度室外墙上的大圆钟——毫无预兆地停止了转动。指针僵死在九点十七分的位置,像一个凝固的句号。这小小的故障在林场却引起了不小的恐慌。火车班次乱了套,装车、卸货、工人们交接班的时间全成了糊涂账。整个林场像一只被拔掉了发条的玩具,顿时陷入了混乱和焦躁。调度员老王急得团团转,对着那口罢工的钟骂骂咧咧。李卫东也阴沉着脸,在调度室里来回踱步,他那些争分夺秒干革命的口号,此刻在停摆的时间面前,显得空洞而无力。
老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顶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敲开了陈修文修理铺那扇几乎要被雪掩埋的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陈修文裹着一件破旧的棉袄站在门口,屋里透出的昏黄灯光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
老陈……老王的声音被风雪吹得断断续续,调度室那口钟……趴窝了!整个场子都乱套了!李主任……李主任让我来问问……你……你还能不能……想想办法
他的语气带着试探和不易察觉的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