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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余筠点头,努力想对他笑一笑,嘴角却僵硬地牵不动。
催促登机的广播无情地响起。时间到了。余筠深吸一口气,转身欲走。手腕却被猛地攥住。李帅用力一拉,将她狠狠拽回自己怀里,双臂像钢索般缠紧,仿佛要将她揉碎在自己的骨血里。他低下头,滚烫的唇贴在她冰凉的耳廓,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战栗和孤注一掷的力量:
余筠,你给我听好。不管多久,不管多难,你都得给我全须全尾地回来!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我等你!一直等!
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了余筠强筑的堤坝,汹涌而下。她在他怀里拼命点头,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更紧地回抱住他,仿佛要将这份承诺的温度刻进彼此的生命里。她挣脱他的怀抱,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要将他的模样烙印在灵魂深处,然后决然转身,快步走向安检通道,再也没有回头。她纤瘦却挺直的背影,背着沉重的行囊,一步步汇入行色匆匆的人流,最终消失在那道象征着未知与危险的闸口之后。
那片被战火反复犁过的焦土,空气中永远飘散着硝烟、尘土和隐约的腐坏气息。断壁残垣是唯一的风景。余筠和她的团队住在简易板房里,饮用水限量配给,电力时断时续。危险像幽灵般无处不在,采访途中遭遇冷枪流弹的惊魂时刻并非一次。一次近距离拍摄双方短暂交火的场面时,一颗流弹尖啸着擦过她藏身的矮墙,激起的碎石狠狠砸在她的头盔上,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最深的煎熬并非来自枪炮,而是目睹人间炼狱却时常感到的无力。一次采访一个临时医疗点,她看到一个瘦小的男孩躺在肮脏的毯子上,因感染而高烧,小小的身体痛苦地抽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孩子的母亲,一个眼神枯槁如老妇的年轻女人,只是跪在旁边,一遍遍徒劳地用湿布擦拭孩子滚烫的额头,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余筠举起相机,透过取景框,她看到那孩子因痛苦而扭曲的小脸,看到母亲眼中彻底熄灭的光。就在她按下快门的瞬间,视线骤然模糊——冰冷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滑过她的脸颊,滴落在相机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她狼狈地放下相机,用力抹去脸上的湿润,喉头堵得发慌。那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想起李帅怀抱的温度和他最后那句我等你,这遥远的念想像黑暗中的一根细线,让她在窒息般的绝望中,得以艰难地吸进一口气。
而另一端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成一种酷刑。李帅推掉了所有需要长时间离组或出国的通告,固执地守在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城市。手机成了他片刻不离身的器官。网络信号是时断时续的生命线。余筠发回的每一个字符,都像沙漠中的甘霖。有时是简短的一句安抵,有时是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和寥寥数语的说明。更多的时候,是漫长的沉寂。每当信号中断超过48小时,李帅就陷入一种近乎偏执的焦灼。他会一遍遍拨打那个可能永远无法接通的号码,会在深夜里反复刷新着国际新闻页面,指尖冰凉。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不眠的灯火,映着他独自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孤独得像一座等待潮汐的礁石。他只能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投入工作,用一场接一场的公益活动和慈善代言来填满时间,仿佛这样就能离她的战场更近一点,就能分担一丝她肩上的重量。他将余筠传回的部分非涉密影像资料,配上她简洁有力的文字,通过自己的工作室发布出去。镜头下那片焦土的苦难和挣扎,开始牵动越来越多人的心。捐款、物资、声援……一股股微小的力量开始向那片遥远的土地汇聚。
余筠那组深度报道《焦土上的眼睛》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海啸般的反响。那些直面苦难、充满力量的照片和文字,穿透了语言的隔阂,将遥远的哭声送到了世界眼前。巨大的国际关注带来了实质性的援助浪潮,医疗队进驻,人道主义物资通道被打通,那个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村落,终于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曙光。
归期终于敲定。李帅提前数小时就抵达了机场。他站在接机口最前方,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心跳快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每一次广播响起都让他浑身紧绷。当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通道尽头时,李帅感觉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