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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照片跳了出来。光线昏暗,背景是刺眼的荧光灯管和消毒水的惨白墙壁。林晚蜷缩在一张蓝色的塑料候诊椅上,侧着头,额角贴着一块刺目的方形纱布,暗红的血迹从边缘顽强地洇透出来,像雪地里开出的诡异花朵。她的工装外套半边湿透,沾着污泥,一只手腕被简易的白色绷带吊在胸前,姿势僵硬而狼狈。照片下方,跟着一行颤抖的小字:
晚晚工地出事,脚手架滑脱…万幸骨头没事…缝了针…可她不肯回家,犟着非要回项目处…阿姨求你…小默…只有你的话她或许能听进去一点…
嗡——
夏至的脑子一片空白,指尖的血液瞬间冻结。照片上林晚那个侧影,额角带血,嘴角紧抿,带着一种熟悉的、近乎偏执的倔强——像极了小学三年级那次,她从高高的双杠上摔下来,磕破了膝盖,校医务室老师用酒精棉球擦拭伤口时,她也是这样死死咬着下唇,把所有的呜咽和眼泪都死死憋回去,只留给她一个沉默而倔强的侧脸轮廓。
那个倔强的弧度,十七年,从未改变。
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夏至的心脏,比刚才的愤怒和伤心更猛烈百倍。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湿冷的裤腿黏在皮肤上也浑然不觉。抓起玄关鞋柜上那串冰冷的备用钥匙——那是林晚去年硬塞给她的,说她的地方就是夏至的退路——她赤着脚就冲进了门外狂暴的雨幕!
冰冷的雨水像无数细密的针,瞬间穿透单薄的衣衫,刺入皮肤。夏至却感觉不到冷,胸腔里翻腾的焦灼几乎要将她点燃。城市在瓢泼大雨中扭曲变形,霓虹灯招牌晕染成一片片模糊的光团,在湿透的路面上流淌。她冲向路边,粗暴地拉开一辆刚下客的出租车门,湿漉漉地把自己摔进后座。
去凤凰路工地项目部!快!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颤抖。
出租车在积水的道路上艰难前行,雨刷器疯狂摆动,视野依旧一片模糊。夏至的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膛。林晚额角洇血的纱布,吊在胸前的胳膊,还有那个固执的侧影,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放大。什么争吵,什么束缚,什么非洲,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具象的伤害击得粉碎,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找到她!必须找到她!
车子最终停在一条泥泞小路的尽头。一片由蓝色活动板房临时围成的区域在暴雨中矗立,几盏高悬的探照灯刺破雨帘,投下惨白晃动的光柱。夏至扔下钱,推开车门,毫不犹豫地冲进那片冰冷的钢铁丛林。雨水瞬间将她浇透,头发黏在脸上,眼睛被雨水打得生疼。她凭着模糊的记忆和直觉,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其中一扇透出微弱灯光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