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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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暴雨倾盆而下,老旧居民楼的墙皮在雨水侵蚀下大片剥落。苏棠蜷缩在十平米出租屋的角落,头顶吊扇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与电脑散热风扇的嗡鸣交织成令人烦躁的噪音。补光灯将她眼下的青黑照得愈发明显,直播间右上角237的观看人数像块沉重的铅块,压得她嘴角的笑容愈发僵硬。弹幕偶尔闪过的唱得真难听取关了,如同一根根细针扎进她的心。
突然,枕边的手机疯狂震动,经纪人李姐的语音接连不断涌来：小棠！《星光同行》节目组联系我了！全网播放第一的直播综艺！他们要你当飞行嘉宾！全程48小时不间断直播！苏棠猛地坐直,膝盖撞翻了脚边的泡面碗,汤汁在廉价木地板上蜿蜒：而且陆沉舟是常驻！常驻嘉宾！
窗外的雨骤然变大,苏棠盯着手机,指节泛白。墙上那张泛黄的陆沉舟海报,是她去年在粉丝见面会排了五个小时队换来的,边角被反复抚摸得起了毛边。她颤抖着打字：李姐,我真的能行吗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仿佛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接下来的二十一天,苏棠将自己活成了精密的机器。凌晨四点五十分,老式闹钟还未响起,她已被焦虑惊醒。套上洗得发白的运动服,在路灯下开始晨跑,边跑边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练习微笑——要让苹果肌的弧度刚好遮住眼底的疲惫,要让唇角上扬的角度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和力。路过跳广场舞的阿姨们,她悄悄观察她们的肢体语言,反复琢磨如何在镜头前显得自然大方。
白天,她把自己锁在闷热的房间里。对着布满划痕的全身镜,一遍又一遍模拟自我介绍。从站姿到手势,从眼神落点到语音语调,每个细节都用手机录下来反复观看。为了纠正说话时爱抿嘴唇的小动作,她在嘴角贴上创可贴,一旦抿嘴就会刺痛。为了练习表情管理,她甚至在镜子前含着筷子练习微笑,直到腮帮子酸痛得无法咀嚼。
才艺展示环节成了她的心病。咬着牙花了三个月积蓄报了线上吉他速成班,手指在琴弦上磨出一层又一层水泡,旧伤未愈又添新疤。深夜的出租屋,只有吉他声和她压抑的啜泣声。但只要想到陆沉舟可能会看到自己的表演,她就含着眼泪继续练习,在琴弦上绑上创可贴,直到指尖失去知觉。她反复练习那首写给陆沉舟的原创歌曲,从气息的控制到情感的递进,每个细节都精益求精。
为了挑选录制时的服装,她跑遍了城市的批发市场。在闷热逼仄的档口里,和老板娘讨价还价到嗓子沙哑。最终咬牙买下那件淡蓝色连衣裙时,她盯着支付宝里的余额,默默计算着接下来要吃多少顿泡面。回家后,她对着窗户的自然光,反复调整裙摆的长度,用针线细细修改领口的弧度。为了搭配这条裙子,她又省吃俭用买了一双廉价的高跟鞋,每天在家里穿着练习走路,直到脚底磨出血泡。
录制当天,凌晨两点,苏棠就再也无法入睡。坐在吱呀作响的梳妆台前,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粉底刷第三次蘸取粉底时,还是在眼下晕开了一块。眼泪夺眶而出,她慌忙用化妆棉擦拭,却越弄越糟。对着镜子深呼吸,数到第一百个数时,才重新拿起刷子。晨光透进窗帘缝隙时,她终于完成了一个清透自然的妆容,却在试穿连衣裙时发现,因为这些天的焦虑和劳累,腰身处竟松了一圈。她来不及懊恼,又赶紧找出针线,在匆忙间将衣服改到合身,手指被扎出了好几个针眼。
节目组的保姆车停在楼下时,苏棠抱着装满化妆品的行李箱,双腿像灌了铅。推开录制基地的铁门,消毒水混着设备的焦糊味扑面而来。走廊里挂满的摄像机让她窒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路过3号化妆间,她听见熟悉的笑声从门缝飘出。透过缝隙,陆沉舟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发梢还挂着水珠,正和工作人员讨论剧本。他修长的手指在剧本上指指点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形成一圈柔和的光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