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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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小满的校服裤子口袋突然变得滚烫,鼓囊囊的钱包像块烧红的炭。煎饼摊的油锅滋滋响着,老板娘撩起围裙擦汗,油星子溅在泛黄的瓷砖上。他倒退两步躲进梧桐树影里,枯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牛皮钱包的搭扣有些生锈,小满蹲在垃圾箱后边数钱时,手指头抖得差点扯破纸币。三十七张百元钞,还有五张二十的,正好是他家两个月的生活费。身份证照片上的男人方下巴,梳着油亮的三七分,工作单位写着宏达建材公司。夹层里有张泛黄的收据,潦草的字迹写着工程款尾款
38500元。
巷子深处传来自行车铃铛声,小满把钱包塞进书包最里层。帆布包蹭着后腰发痒,他贴着墙根往家走,总觉得路灯下晃动的树影像无数只眼睛。路过王记杂货铺时,玻璃橱窗映出他煞白的脸,广告单上特价挂面2.5元/斤的红字刺得眼疼。
厨房飘出腌萝卜的酸味,妈妈正在刮土豆皮。怎么回来这么晚她手里的铁勺在搪瓷盆里当当响,酱油瓶见底了,明天记得...话没说完就被小满打断：妈,要是我捡着钱...铁勺咣当砸进盆里,妈妈转身时围裙带子扫落案板上的蒜头：捡多少五毛还是一块
没...就问问。小满缩着脖子钻进屋。床底下的铁皮饼干盒硌着胸口,那是他存了四年的宝藏——二十三枚游戏币,五张水浒卡,还有去年生日爸爸送的旧闹钟。现在这个秘密空间塞着烫手的牛皮夹,收据上的数字在黑暗里发着幽光。
半夜里,爸爸修理收音机的响动从阳台传来。小满把被子蒙过头,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弹簧床的咯吱声混在一起。月光从窗帘缝溜进来,照在书包的报纸补丁上,GDP增长的字样像群扭动的黑蚂蚁。他数到第一千只羊时,忽然想起李超手腕上闪着蓝光的电子表。
第二天课间操,小满破天荒地去小卖部买了袋跳跳糖。张晓雨凑过来看热闹,草莓洗发水的味道让他鼻子发痒。请客呀女孩指尖的粉色指甲油晃得人眼花。小满撕包装袋的手一抖,彩色糖粒撒了半张课桌。后排的李超吹起口哨：暴发户就是不一样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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