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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现在谈这个太早。他抓着后脑勺,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但我怕考航校离开后,就没机会说了。钱英,你愿意等我吗等我成为飞行员,就带着你飞遍全中国。
钱英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她想起上个月在图书馆,看见他躲在角落抹眼泪——因为体检时查出轻微扁平足,航校的梦想可能破灭。此刻他眼里重新燃起的光,比任何星辰都耀眼。她点头时,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有片叶子落在他发梢,像只停驻的蝴蝶。
恋爱的时光像杯加糖的麦乳精,甜得让人眯眼。叶卫国会在早自习时把热乎乎的粢饭团放在钱英课桌上,自己啃冷硬的馒头;钱英会把叶卫国磨破的袖口缝上木棉花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却带着体温。他们在梧桐树下背单词,在造船厂的废料堆里找零件做飞机模型,在弄堂的晒台上看银河,约定等叶卫国考上大学,就去照相馆拍张合影。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1967年初春,叶卫国的父亲因为在技术革新中提了句向苏联专家学习,被打成右派。那天钱英看见叶卫国蹲在教室后墙,把自己画了半年的飞机设计图撕成碎片,纸片落在他脚边,像只折翼的鸟。
英英,我可能不能考大学了。他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弹簧,爸爸说,成分不好的人,连体检表都通不过。钱英想抱住他发抖的肩膀,却被他轻轻推开。他转身时,钱英看见他校服领口的补丁上,不知何时绣了朵极小的木棉花——是她上周帮他补衣服时,偷偷绣上去的。
那个春天,叶卫国报名去了北大荒生产建设兵团。送行的火车站,蒸汽机车喷出的白雾笼罩着人群,钱英把自己织的蓝围巾塞进他行李,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东西——是她手抄的《飞鸟集》,每首诗旁边都画着小飞机。
等我回来。叶卫国的手在围巾下紧紧握住她的,不管多久,我都会回来。火车鸣笛时,他突然从窗口扔出个纸包,落在钱英脚边。打开看,是片压得平平整整的梧桐叶,叶脉间用钢笔写着:英英,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亮的星。
火车开走了,钱英站在站台上,看着手里的梧桐叶,忽然想起图书馆初遇的那天。原来命运早有预兆,那片偶然落在她肩头的梧桐叶,早已在时光里写下他们的故事,只是当时的他们,还不懂离别早已在相遇时埋下伏笔。
第三章·离别·未寄出的平安结(1968年·上海-北大荒)
钱英每周都会给叶卫国写信,信纸是她用旧作业本裁的,边角画着小小的木棉花。她告诉他上海的梧桐又开花了,告诉他自己考上了师范学校,告诉他弄堂口的王奶奶总说卫国这孩子有出息。每封信的结尾,她都会画个小飞机,翅膀上写着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