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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前的第七日,如意馆的琉璃窗结着冰花,十二幅《四季花鸟图》屏风被人用松烟墨涂成黑色,唯余正中央的檀木画案上,周若雪的尸体以诡异的跪姿凝固——双臂环抱半幅残破的《天王送子图》,指尖抠入画轴,腕间翡翠镯裂痕里卡着半片波斯琉璃。
林挽霜踩着铺着厚毡的地面走近,靴底避开了地面上蜿蜒的石青颜料痕迹。死者口角溢出的青紫色涎水在雪青旗装上晕开,与她调色盘里被调换的砒霜粉末颜色一致。最触目惊心的是掌心璇玑图,十二只细如发丝的衔尾蛇环绕星图,蛇首全部指向画中天王的眼瞳。
卯时三刻,小徒弟来送新制的狼毫,如意馆首领太监王顺低头搓手,喉结上的朱砂痣随着说话颤动,就看见周娘子抱着画趴在案上,颜料盒打翻在脚边......
林挽霜抬手示意安静,指尖划过死者紧扣画轴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五瓣形的金色碎屑,边缘呈锯齿状——那是波斯进贡的琉璃冷金,十年前母亲曾用这种金箔修补过太医院的《千金方》残页。她忽然注意到周若雪眼睑微睁,角膜上竟倒映着半幅扭曲的星图,与陈玄策案中的璇玑图方位相同。
把画轴拆开。她取出银制解绳刀,挑开缠着画轴的蜀锦绶带。沈砚冰昨日在双鱼居提到的每卷七录对应一种职业突然在耳边响起,当画轴展开至天王衣褶处,破损的绢帛下露出用金粉绘的天象图,正是太子被废当晚的荧惑守心异象。
林姑娘当心！王顺突然惊叫。林挽霜本能侧身,只见一支淬毒画笔从梁上射下,笔尖正对着她方才站立的位置。她抬头望去,屋梁阴影里闪过玄铁算盘的冷光——魏忠贤的东厂番子果然如影随形。
督主对民女真是关怀备至。她冷笑一声,指尖在画案上的石青颜料里快速画出璇玑图。西域胡麻籽油调和的颜料突然沸腾,竟在冰花上显露出如意馆西廊第三根廊柱的字样。沈砚冰昨夜交给她的太子近卫腰牌此刻正在袖中发烫,背面的双鱼纹与画中天王的佩饰一模一样。
脚步声从西廊传来,十二名锦衣卫突然闯入,为首者正是沈砚冰。他腰间的鎏金腰牌换了新的穗子,却在接过《天王送子图》时,指尖刻意划过画中天王的眼睛——那里藏着极小的墨点,组成了七录巳卷的暗语。
把尸体翻过来。林挽霜掀开死者衣襟,只见左肩胛骨处有片淡红刺青,正是七首案死者共有的璇玑图,却比前两起多了十二道辐射状纹路。她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记载：十二道纹,对应十二时辰,七首现世,璇玑必显。
颜料盒里的石绿被换成了孔雀胆,她用格针挑起死者舌尖,舌下竟藏着半粒西域火漆丸,但真正的致命伤在这儿——格针划过死者耳后,那里有个极浅的针孔,正是西域傀儡术注入引魂钉的位置,周画师三天前就该死于毒杀,现在的她,不过是被操控的傀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