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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冬生蹲在门槛上帮奶奶择豆角,看见乌云像墨汁般泼满天空,远处的山峦瞬间消失在雨幕里。小芳顶着荷叶跑来时,裤腿已经卷到膝盖,怀里紧紧护着个油纸包。
给你的！她把包塞进冬生手里,转身就跑。奶奶掀开油纸,里面是本崭新的算术本,封面上用铅笔写着冬生两个字,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捺拖出长长的尾巴,像小芳扎辫子的红头绳。
雷声在头顶炸开时,冬生听见后院传来咔嚓一声。他冲出去时,只见老槐树的粗枝砸在鸡圈上,三只母鸡扑棱着翅膀躲在墙角。奶奶拄着拐杖站在屋檐下,嘴里念叨着：树大招风啊......
那天夜里,冬生摸着黑把算术本藏在枕头底下。窗外的雨还在下,他听见奶奶在灶间熬姜汤的声音,火苗舔着锅底的噼啪声里,混着三叔公的叹息：这孩子,要是他爹还在......
冬生把脸埋进粗布枕头,闻着上面淡淡的皂角香。父亲的模样在记忆里已经模糊,只记得他总穿着蓝色的工装,裤兜里装着水果糖。那年他跟着父亲去镇上赶集,回来的路上遇见卖气球的,父亲给他买了个红色的,却在过桥时被风吹走了。父亲笑着说：冬生,气球去天上给你摘星星了。
第三节
秋霜染愁
霜降那天,小芳的爹没有回家。
冬生跟着三叔公在山里找了三天,最后在悬崖下发现了那杆猎枪。枪管摔得变了形,旁边散落着几颗子弹壳,还有半块咬过的玉米饼——是小芳早上塞给她爹的。
葬礼那天,老槐树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小芳穿着孝衣跪在灵前,头发用白绳束着,脸上没有眼泪。冬生攥着兜里的玻璃弹珠,想给她却不敢拿出来。突然,一只山雀落在供桌上,啄走了一块供糕,小芳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随即又黯淡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