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4/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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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统领伤势不轻,陛下该让太医好好诊治。我转身走向殿门,靴底碾过张彻咳出的血,毕竟边疆苦寒,臣还需要信得过人的副将。
夜风卷着残雪扑在脸上,我摸出酒壶灌了一口。太液池的冰面裂了道缝,倒映着乾元殿的飞檐。十七年前,我就是在这里学会凫水,他站在岸边笑我像只扑腾的小兽,后来却跳进水里,将沉到池底的我捞起来,用龙袍裹住我发抖的身体。
娘娘,您真要去北疆青黛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怀里抱着我常穿的软甲,可您的箭伤......
我按住她的肩膀,望着漫天星斗。北疆的星空应该更辽阔些,那里的狼嚎比后宫的流言更直白,那里的风雪会冻住所有不该有的念头。指尖抚过腰间的虎符,忽然想起他刚才递虎符时,指尖在我掌心轻轻颤了一下——像极了当年他为我系披风时,不小心被玉扣划伤的模样。
咸安宫的烛火还亮着,我解下大氅,露出里面半旧的明光铠。金线在月光下泛着柔光,甲胄心口处,赫然绣着朵用金线勾勒的并蒂莲——那是我封后那日,趁他午睡时偷偷绣上去的。如今莲花的花瓣已被磨得模糊,却仍固执地绽放在龙鳞之间。
铜漏敲了五更,我吹灭烛火,任由黑暗吞噬铠甲上的金线。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梆子声里混着隐约的马蹄响——是御林军在换防。我摸出藏在枕头下的金缕衣残片,那是七年前他撕碎的皇后袆衣,如今被我拼成了巴掌大的方帕。
阿砚,等打完这场仗,我们就去江南。他当年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带着北疆的风沙,我带你去看扬州的琼花,去听秦淮的曲子,你再也不必穿铠甲了。
我将金缕衣残片塞进铠甲内衬,冰凉的金线贴着心口。远处传来晨钟,惊起几只寒鸦。青黛在里间翻找着伤药,我摸出腰间的酒壶,却发现里面不知何时被换成了蜜渍的金疮药。指尖捏着酒壶上的砚秋二字,忽然笑了——原来有些东西,终究是藏不住的。
天快亮了,咸安宫的砖墙在晨曦中泛着青白。我系紧铠甲的绦带,听着青黛在身后低低抽泣。远处乾元殿的飞檐上,残雪正簌簌坠落,像极了那年他为我簪花时,落进我发间的梨花瓣。
三日后,我将带着虎符奔赴北疆。那里有二十万狼族铁骑,有被烧毁的兵器库,还有等着我去揭开的真相。而在这深宫之中,那个戴着皇冠的少年,终究还是成了我必须面对的棋局里,最复杂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