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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厂引进CT机的消息传来那日,林秋生蹲在车间工具箱前组装半导体。张厂长挥舞着《解放日报》宣布要派人去瑞金医院学习,油墨气息混着冷却液的铁腥味钻进鼻腔。他拧紧最后一颗螺丝钉时,铅灰色的云层正压在上海牌轿车的天线顶端,收音机里天气预报说今夜有雷阵雨。
筒子楼漏雨的夜里,林秋生把接水的搪瓷盆往床边挪了挪。闪电划过的瞬间,他看见小雨在睡梦中抓挠脖颈,指甲在锁骨下方犁出细长的血痕。苏慧兰惊醒时的抽气声与远处雷声重叠,她摸黑翻出紫药水的手在发抖。窗外,被暴雨击落的广玉兰花瓣粘在玻璃上,像一滩化开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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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站台飘着煤灰,林秋生攥紧协和医院的诊断书,苏慧兰正用棉签蘸水润湿小雨干裂的嘴唇。走廊尽头传来铁链拖地声,两个狱警押着穿囚服的男人走进采血室。那人抬头时,林秋生看清了他左眉骨的刀疤——是陈三奎,前世骗走机械厂三十万外汇券的港商掮客。
配型成功的是他林秋生指甲掐进诊断书,1985年夏天的记忆汹涌而来。前世就是这个男人,用伪造的进口机床合同让他背上贪污罪名,导致苏慧兰在信访办门口跪了三天三夜。
主治医师扶了扶眼镜：犯人提出保外就医期间要有人担保。病历本上的红十字刺得人眼疼,听说您能修复德国精密机床窗外急救车的蓝光扫过墙壁,映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
筒子楼昏暗的楼道里,林秋生盯着陈三奎的保释文件。台灯光晕中,小雨的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他答应捐献骨髓的条件,是要我帮监狱修好那台美国数控机床。扳手砸在铁皮柜上,惊飞了窗外筑巢的麻雀。
苏慧兰正在给小雨缝制住院用的棉褥,针尖突然扎进指尖。血珠在的确良布料上洇开,像朵小小的腊梅：机械局的人说,那台机床是去年海南走私大案的证物。她没抬头,但声音在发抖,你要是碰了,就是帮投机倒把分子...
监狱车间弥漫着冷却液的酸味,陈三奎的镣铐随着机床震动哗啦作响。林秋生调整光栅尺时,瞥见对方囚衣下的皮肤布满紫癜——那是长期接触劣质化工原料的痕迹。82年在深圳,陈三奎突然开口,我往洗发水瓶里灌工业碱液时,女儿也是这样躺在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