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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张悦把滚烫的脸颊贴在宁然毫无温度的手背上,泪水砸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晕开深色的水痕,留下我和女儿......你说过要看着她上学,要牵着她的手送她出嫁......哽咽卡在喉咙里,化作破碎的呜咽。记忆突然翻涌,怀孕时那个洒满阳光的午后,宁然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掌心的茧子轻轻蹭着她的皮肤,温柔地说要给她们一个家。可此刻,这双手冷得像寒冬里结了冰的铁块,再不会给她任何温度。
窗外的梧桐树叶子渐渐掉光了,枯黄的叶片在寒风中打着旋儿,像极了张悦摇摇欲坠的希望。她机械地数着监护仪跳动的数字,一天,两天,三十天。每一次护士换药时的脚步声,每一次医生摇头时蹙起的眉峰,都像钝刀一下下剜着她的心。深夜里,她蜷缩在床边,听着宁然微弱的呼吸声,恍惚又回到从前那些漫长的等待——等他加班回家的夜晚,她也是这样数着时钟的滴答声,只不过那时心里还揣着期待,而现在只剩无边的恐惧。
命运的齿轮在某个寂静的凌晨悄然停摆。张悦正握着宁然的手,轻声哼唱他们定情时的老歌,沙哑的嗓音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突然,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尖锐的声响刺破死寂。她惊恐地抬头,看着那道绿色的线条一点点被拉直,化作一条冰冷的直线,仿佛抽走了她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护士冲进来的脚步声,仪器搬动的声响,人们焦急的呼喊,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张悦机械地站起身,双腿发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枯叶。她颤抖的手指悬在宁然的脸庞上方,迟迟不敢落下,仿佛只要不触碰,这一切就只是场噩梦。终于,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紧闭的双眼,想要替他挡住所有的痛苦；划过他高挺的鼻梁,那里还残留着他们初吻时的温度；最后停在毫无血色的嘴唇上,曾经说着甜言蜜语的嘴唇,此刻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你怎么能丢下我们......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尘埃,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不知何时,窗外飘起了雪,细小的雪花扑在玻璃上,很快融化成水痕,蜿蜒成一道道泪痕。
后来的日子,张悦总觉得空气中还漂浮着苏然的气息。每当女儿小宁悦仰着天真的小脸问起爸爸,她就指着天上最亮的星星,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爸爸变成星星啦,在天上看着你呢。深夜难眠时,她会翻开尘封的相册,照片里宁然笑得灿烂,而窗外的月光,总会悄悄爬上她眼角新增的皱纹。那些没说完的话,没兑现的承诺,都化作心口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在每个寂静的夜晚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这段爱而不得的过往,如同永不褪色的烙印,深深刻进生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