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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鞭突然抽打窗玻璃,陈默手背的骨节还黏着床头柜脱落的漆皮。手机在会计实务题集上震动,小悠发来的语音条自动播放。先是青瓷盏碰撞的脆响,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碰翻的药瓶。妈你轻点!这是陈默送我的马克杯...小悠的哽咽被林母的嗤笑斩断:地摊货也值得你护着王叔儿子刚从澳洲回来,明天你必须去见!背景音里隐约传来《蓝色多浪河》的钢琴曲,正是小悠十五岁独奏会的选曲。
陈默陈默你在听吗小悠突然贴近话筒的呼吸声,混着中央空调的嗡鸣灌入耳蜗,我可以搬出来,我们...后半句被瓷器碎裂的锐响截断。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看见那只印着歪扭爱心的马克杯,正化作老屋门前摔碎的腌菜坛——都是母亲攒了半年的心血。
雨水顺着墙缝渗进来,在霉斑上汇成细流。陈默用拇指抹去教材上的水渍,长期股权投资的标题被擦得模糊。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图书馆,小悠偷偷往他笔记里夹的银杏叶,叶脉里还藏着用针尖刻的加油。此刻那片金黄的叶子正在记忆里发黑卷曲,边缘燃起林母点燃的沉香灰烬。
手机突然弹出视频请求,陈默接通时镜头剧烈晃动。小悠蓬乱的发丝间,背景是旋转楼梯拐角的古董镜。她举着半截马克杯手柄,釉面上还粘着带血丝的瓷片:我偷了户口本...话音未落,镜头里突然伸进涂着朱红甲油的手,林母尖利的冷笑刺破雨幕:让他看看什么是门当户对!
画面翻转对准会客厅,水晶吊灯下坐着穿定制西装的青年,腕表折射的光斑正好打在墙上的苏富比拍卖证书。青年脚边的路易威登行李箱上,贴着悉尼歌剧院的托运标签。这是墨尔本大学的Daniel,林母的声音像手术刀划开有机玻璃,人家在CBD有两套大平层。
陈默的指甲陷进掌心结痂的月牙痕,工装裤口袋里突然掉出个铝箔药板——是母亲的止痛片。药片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滚动,最后停在会计教材的负债章节。视频突然中断,最后定格在Daniel擦拭牛津鞋的镜头,麂皮布料的光泽竟与老家的耕地土壤如出一辙。
暴雨在此时达到顶点,整栋筒子楼在雷声中震颤。陈默抓起潮湿的枕巾堵住漏雨的窗缝,枕巾是小悠送的,此刻那些红蓝丝线好像正在霉斑中腐烂。
手机再度亮起,父亲用拼音写的短信在雨中膨胀:房契在镇上中介挂咯。每个错别字都化作钢钉,将陈默的视网膜钉在老屋门框的裂缝上。他忽然看清那条褪色红布的真实用途——是母亲当年难产时的止血带,现在正勒紧他每个月的还款日。
当惊雷劈断远方塔吊的钢索时,陈默正把止痛片塞进齿缝。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看见二十岁的自己站在图书馆雨檐下,小悠把伞倾向他湿透的右肩;看见母亲在暴雨夜用塑料布裹紧宅基地证明,佝偻的脊背拱成未完工的拱桥;最后看见林宅雕花铁门缓缓闭合,将小悠撕心裂肺的我等你压碎成会计凭证的装订线。
晨光穿透云层时,陈默攥着半枚带血的瓷片走向建筑工地。塔吊的阴影在他脸上切割出青铜器纹路,3276.42的荧光安全码正在安全帽上闪烁。当第一铲混凝土灌入地基时,他听见母亲哼唱的童谣混着钢索摩擦声传来,而城市另一端,小悠的婚宴请柬正被印上烫金的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