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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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漫过来,陈小婉只觉得呼吸困难。她扶住墙才没让自己倒下,白大褂口袋里的诊断书已经被冷汗浸湿——今早刚查出急性肠胃炎,可她满脑子想的,还是给陆子昂送碗热汤。
傍晚下起了暴雨,陈小婉躲在急诊室储物间叠绷带。消毒水混着血腥味呛得人难受,突然听见护士站传来熟悉的声音:陈医生在吗陈医生乔乔发烧了。她攥着纱布的手开始发抖,金属柜门映出她通红的眼睛。想起以前她发烧时,陆子昂背着她在雨里狂奔的样子,再看看现在,讽刺得让人想笑。
梅雨季的雨丝如同千万根银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医院斑驳的外墙上。消毒水的气味裹挟着潮湿的空气,在走廊里凝滞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陈小婉的世界浸泡成一摊发了霉的墨迹。自那场锥心刺骨的背叛后,每个清晨对她而言都是一场艰难的跋涉。她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提线木偶,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机械地重复着从出租屋到医院的路线。急性肠胃炎的绞痛尚未消退,胃镜报告单上刺目的诊断结果又在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烙下新的伤痕——胃黏膜糜烂如同被暴风雨摧残得支离破碎的蛛网,医生严肃的警告混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她的耳膜:再这样下去,癌变的风险会成倍增加。
那个暴雨如注的深夜,急诊室尖锐的警报声撕破了死寂的空气,如同命运的丧钟骤然敲响。浑身是血的顾沉舟被推进抢救室时,双手死死地将文件袋护在胸口,仿佛那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浸透鲜血的衬衫下,隐隐透出建筑图纸的边角,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蜂鸣,在这混乱的生死时刻,他却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气若游丝地呢喃:先...保护图纸...陈小婉握着手术刀的手微微一顿,手术台上方的白炽灯将男人苍白如纸的面容照得纤毫毕现,尤其是那双倔强的眼睛,在血色中依然闪着执着的光,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被困在礁石间,却仍奋力搏击风浪的海燕。那一刻,两个孤独的灵魂仿佛产生了某种隐秘的共鸣。
住院的日子里,顾沉舟成了病房里最特别的存在。他会像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孩童,举着药盒追着护士询问药理作用,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注意事项;也会在陈小婉查房时,拿着CT片据理力争:陈医生,您看我的肋骨骨折线明明有愈合的趋势,今天能不能少喝半碗中药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般的固执。有一回,陈小婉正在低头整理病历,不经意间瞥见他鬼鬼祟祟地将中药碗藏进枕头底下,被当场抓包时,他还一本正经地辩解:这苦味会麻痹脑细胞,影响我推演建筑模型。那副认真又带着几分狡黠的模样,像一束意外的阳光,悄然照进了陈小婉阴霾密布的世界。
真正让陈小婉内心的坚冰开始融化的,是一碗带着柴火香的小米粥。那天,旧疾突然毫无征兆地发作,剧痛如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她蜷缩在消防通道的阴影里,冷汗浸透了身上的白大褂,整个人仿佛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顾沉舟撑着还打着石膏的手,拎着保温桶出现在她面前。雨水顺着伞骨不断滴落,在地面晕开深色的水痕,他的发丝和衣襟都被雨水打湿,却依然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的保温桶。特意让护工阿姨用砂锅熬的,加了红枣和桂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还有隐隐的心疼。当瓷勺将温热的粥送入口中,那熟悉的暖意瞬间漫过喉咙,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发高烧的夜晚,母亲守在床头,温柔地照顾着她。这一刻,被人惦记的感觉,竟如此陌生又珍贵,让她红了眼眶。
出院那天,顾沉舟将一张烫金名片轻轻塞进她掌心,指尖残留着石膏特有的凉意:以后有任何事,随时找我。陈小婉当时并未放在心上,随手将名片塞进抽屉,以为这不过是人生中一段短暂的交集。然而,三个月后,医院的裁员通知和堆积如山的缴费单,如同一记重锤,将她逼到了绝境。房东的催租电话、亲友的冷漠疏离、病痛的反复折磨,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在走投无路之际,她鬼使神差地摸出了那张几乎被遗忘的卡片。电话拨通的瞬间,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会议讨论的嘈杂声,可当她报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所有的喧闹都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心安的沉默:等我,半小时就到。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根救命稻草,让她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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