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颓靡深渊
腐坏的外卖盒在墙角垒成歪斜的塔,发酵的酸臭味与汗湿被褥的馊味纠缠,在密闭空间里凝成令人作呕的瘴气。林川的生物钟早已破碎成齑粉,正午的阳光穿透防盗网在地板烙下斑驳条纹,他却像具裹着发馊棉被的尸体蜷缩在沙发凹陷处,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油光发亮的脸颊,泛青的胡茬肆意疯长。外卖平台的历史订单如流水账簿:凌晨三点的香辣炸鸡油渍浸透床单,清晨五点的泡面汤在茶几积成黏腻的垢,父母转来的生活费正以惊人的速度漏进虚无。
母亲的消息像永不停歇的潮水,在锁屏界面堆积成悲伤的数字方阵。降温了记得添衣给你寄了腌菜,那些带着体温的文字总被他麻木地划过,仿佛删除提示就能抹除愧疚。直到父亲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里渗出,带着铁锈般的钝痛:你妈住院了,想跟你视频...镜头里母亲枯瘦的手攥着吊瓶,新添的白发像霜雪覆满鬓角,而他喉咙里翻涌的愧疚最终化作冰冷的谎言:项目忙,等空了回来看您。挂断电话的瞬间,他将手机狠狠砸向枕头,震落的薯片渣簌簌掉进油腻的睡衣褶皱,混着泪水在胸前晕开深色痕迹。
当体重秤的指针颤巍巍划过两百斤刻度,林川才惊觉连爬上三楼都要扶着墙大口喘息。镜子里的怪物脖颈堆叠着层层赘肉,走路时膝盖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呻吟。他开始像躲避瘟疫般逃避父母来电,将手机调成静音塞进床底,任由外卖敲门声与催租短信在死寂的房间里回响,如同末日丧钟。
暴雨倾盆的深夜,油腻的快餐盒散落满地,林川瘫在沙发上吞咽最后一口炸鸡,突然感觉胸口像被铁钳狠狠攥住。他挣扎着去够茶几上的手机,肥胖的手指却在距离屏幕半寸处无力坠落。雨水拍打着窗户,混着他粗重浑浊的喘息,最终归于永恒的寂静。三天后,腐臭味穿透门缝惊动邻居,警察撞开门的瞬间,成群的苍蝇从敞开的窗户蜂拥而出,林川肿胀变形的尸体旁,手机屏幕还亮着母亲最后的牵挂:儿啊,妈给你做了红烧肉...
5
血色余烬
警戒线在出租屋门口蜿蜒成冰冷的锁链,法医掀开白布的瞬间,林川肿胀发紫的面容在闪光灯下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楼下聚集的邻居窃窃私语,混杂着飘来的外卖垃圾腐臭味,像无形的针不断扎进赶来认尸的老两口心里。父亲颤抖着伸手触碰儿子浮肿的手背,指甲深深陷进发胀的皮肉,浑浊的泪滴砸在林川早已失去温度的皮肤上。
殡仪馆的冷气冻得人骨头发疼,母亲死死抓着儿子的遗照不肯放手,嘴里喃喃重复着是妈妈没照顾好你。照片里的林川穿着大学毕业照时的学士服,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肩头,笑容干净明亮。而现实中,那个鲜活的年轻人早已在自暴自弃中腐烂,只留下两鬓斑白的父母在追悼会上哭得撕心裂肺。
三个月后的清明,细雨绵绵。林川的墓碑前摆着半块红烧肉,油汁混着雨水渗入泥土。守墓人说,每逢雨夜,总能看见一对佝偻的身影在墓前徘徊,直到黎明才互相搀扶着离开。半年后,社区公告栏贴出讣告,林川父母因过度悲痛相继离世,三间平房里堆满了未拆封的快递——全是给儿子买的过冬毛衣、家乡特产,包裹上的收件人姓名被雨水洇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