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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传来水壶鸣笛。林晓芸盯着儿子后颈新长的绒毛,那里还贴着芯片植入时的医用胶带,突然想起自己二十年前在补习班走廊啃冷馒头,母亲的腱鞘炎让织针在毛衣上打结,而现在儿子用买馒头的钱,给虚拟世界的蝴蝶买了金属翅膀。
陈浩！她转身时撞翻了折叠桌,奥数习题册掉进装标本的铁盒,天牛触角勾住了纸页,你管管你儿子！把游戏账号给我注销——话到半截卡住,丈夫正举着改装的机械蝴蝶往阳台走,金属翅膀上粘着湿地公园的泥土,那里上周刚竖起人才公寓奠基仪式的彩虹门。
晚餐是速食粥配冷馒头。林晓芸数着小宇咀嚼的次数,第七下时电子学生证突然发出蜂鸣,全息屏在餐桌上投出家庭熵值进度条：焦虑指数87%,社交值23,技能点停留在昆虫标本制作的3级。陈浩的筷子悬在半空,他袖口露出新烫的疤,是昨天改装设备时被电路板烫的,和母亲当年在纺织厂的烫伤位置一模一样。
我们班张朵朵转去AI陪护班了。小宇突然开口,馒头渣掉在《昆虫图鉴》上,她说那里的桌子会按摩太阳穴,就是闻不到泥土味。林晓芸的勺子碰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响——那是婆婆用了三十年的碗,边缘还留着当年下岗时和厂长吵架摔的裂纹。
明天开始,她咽下硌嗓子的粥,妈妈每天陪你做社交训练,就像……就像当年母亲陪她在织机前数纱线,就像上个月在直播间跟着教育博主学五步沟通法,但那些话卡在喉咙里,变成AI教师说的无效亲子互动。小宇已经低头翻图鉴,指尖停在茧蛹期代谢速率那页,铅笔在破茧死亡率67%下面划了三道横线。
深夜,陈浩在阳台调试机械蝴蝶的传感器。失业金剩下的三千块刚够买二手零件,屏幕上跳动的土壤湿度数据,和儿子生态箱里的数值一模一样。他摸着设备外壳的刻痕,那是小宇用圆规刻的保护蚁穴,突然听见里屋传来压抑的哭声——林晓芸又在对着教育投资计算器发呆,输入框里的家庭月收入数字,连奥数补习班的零头都不够。
要不……他转身时撞翻了装螺丝的铁盒,让小宇去社区的技能银行试试他做标本的手很巧,说不定能——能换房贷吗林晓芸的声音从黑暗里飘来,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她眼下的乌青,教育局刚发通知,重点中学录取率又降了15%,AI教师说小宇的抗压指数只够读职高——
话没说完就被机械蝴蝶的嗡鸣打断。设备突然失控,金属翅膀撞向晾衣架,陈浩慌忙去扶,却看见监测屏幕上跳出串乱码：ERROR：发现未知生态系统,建议启动清除程序。小宇的房门开了条缝,少年抱着铁盒站在阴影里,盒盖下透出微弱的荧光,像被困在茧房里的、随时会熄灭的火。
凌晨四点,林晓芸在卫生间发现儿子藏的东西。洗衣机和马桶之间的夹缝里,摆着三个矿泉水瓶改的生态箱,荧光苔藓缠着生锈的齿轮生长,最里面那个,垫着撕碎的奥数奖状——纸页上的烫金字,在苔藓的微光里像某种即将破译的密码。
她的手指悬在生态箱上方,突然听见电子学生证的警报在客厅响起。跑出去时,穹顶的《学习效能报告》正在自动更新,社交能力跌到25%,异常兴趣指数突破红色警戒线,最下方多出行小字：建议进行神经链路矫正,费用可申请教育贷分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