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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质仪器的警报声在凌晨三点二十七分响起时,林夏正在三百米高的钢梁上拧最后一颗铆钉。夜风裹着咸腥的海水气息掠过脚手架,她下意识抓紧安全绳,腕表投射出的全息地图上,代表太平洋板块的红色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第七区工人立即撤离！重复,第七区...广播里的电子音突然扭曲成刺耳的杂波。脚下的钢架开始震颤,林夏看见远处尚未完工的空中连廊像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锡纸般皱缩,混凝土碎块裹挟着扭曲的钢筋坠向下方翻涌的黑色地渊。
这是本月第三次地陷事故。林夏抓着垂降索滑向避难舱时,瞥见下方三百米处裸露的地幔层泛着诡异的橘红色光芒。两年前这里还是上海外滩,如今只剩漂浮在岩浆海上方的十二座空中蜂巢。人类用纳米碳管编织的蛛网悬吊着文明残片,像困在琥珀里的飞虫。
今日沉降量又刷新纪录了。工程总监陈岩的声音从防护面罩里传来,他正在检查B7区缓冲支架的损伤情况。全息投影在他面前展开,显示着最新地质勘测数据——亚欧板块正以每年15厘米的速度沉入地幔,大西洋中脊的裂缝已经扩张到让所有海洋学家绝望的宽度。
林夏的工牌在胸前晃动,上面印着空中方舟计划第三期工程队。这个由联合国紧急通过的救世方案,计划在现存陆地上方建造千米级空中城市。但当她看着那些悬浮在云层间的合金骨架,总觉得像极了古埃及文献里记载的巴别塔。
注意东南角应力值！陈岩突然大喊。林夏转头看见钢索崩断时飞溅的火星,如同末日绽放的烟花。她扑向应急制动阀的瞬间,整片施工平台开始倾斜。透过防爆玻璃,她望见地渊深处有幽蓝的光斑在流动,像是某种巨型生物表皮下的血管。
三个月后,林夏站在竣工的空中城市观景台上。脚下是厚达二十米的复合装甲层,再往下三百米就是吞噬了半个亚洲大陆的熔岩海。霓虹灯带在云雾中勾勒出商业区的轮廓,广告全息屏上滚动播放着人类新纪元的宣传片。
他们给贫民窟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垂直生态社区。曾经的同僚老赵啐了一口。他的右臂装着廉价的机械义肢,上次地陷事故的纪念品。透过观景台的玻璃幕墙,能看见下方密密麻麻的蜂窝舱室,像寄生在巨兽腹部的藤壶。
午夜时分,林夏被警报惊醒。中央数据库显示地壳沉降速度突然加快三倍,而能源核心的读数正在异常波动。当她冲进控制中心时,陈岩正在删除一组加密文件。全息屏的蓝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仿佛戴着一张破碎的陶瓷面具。
方舟计划的能源供给...林夏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终于看清那些被篡改的数据曲线,所谓的氦-3聚变堆根本不存在,整座空中城市是靠抽取地幔能量维持的。控制台突然剧烈震动,防弹玻璃外,无数发光触须正从地渊深处探出,黏附在城市底部装甲层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