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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九年的姑苏城飘着桂花雨,陈文远攥着地契迈进沈家老宅时,铜门环上的饕餮纹正往下滴露水。这栋三进宅院是他用祖传玉佩换来的,檐角蹲着的石貔貅缺了半只爪子,像是被火烧过。前院里歪着棵枯死的桂花树,树皮上布满指甲抓挠的痕迹,枝桠间悬着半截褪色的红绸带,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陈文远踩着青苔斑驳的石阶往正厅走,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趔趄。低头看去,竟是半截嵌在砖缝里的翡翠镯子,水头极好的冰种料子,内圈刻着百年偕老四个小字。他将镯子揣进怀里时,后颈忽然掠过一丝凉气,仿佛有人对着他耳朵幽幽叹了口气。
后院的野蒿草长得有半人高,陈文远举着灯笼拨开草叶,见着口青砖砌的八角井。井绳早已朽烂,辘轳上结着厚厚的蛛网,井沿暗红色的苔藓像凝固的血痂。他弯腰拾起块碎瓦片,瓦片背面沾着黑乎乎的东西,凑近灯笼一照,竟是半片风干的指甲盖。
西厢房突然传来丝竹声,陈文远浑身汗毛倒竖。那分明是《百鸟朝凤》的喜乐,可每个音符都拖得老长,唢呐声像钝刀子在耳膜上拉锯。窗纸上映出憧憧人影,仿佛有支迎亲队伍在屋内游走,可当他冲到门前,雕花木门上的铜锁锈得严严实实。
灯笼噗地熄灭的瞬间,陈文远瞥见回廊尽头立着个穿猩红旗袍的身影,金线绣的并蒂莲在黑暗中闪着幽光。新娘云鬓上的珍珠流苏微微晃动,绣着金凤的盖头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张青白的脸。他想追上去,双脚却像生了根,直到那抹红影转过月洞门,绣鞋踏过青石的声响仍在耳畔萦绕。
祠堂门虚掩着,陈文远推门时带起一阵阴风。供桌上的龙凤烛突然自燃,烛泪竟是暗红色的。二十七个黑漆灵牌在烛光中泛着油光,最末位的牌位上积灰最厚。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擦拭,待看清先考陈公怀瑾之位几个字,喉头猛地发紧——这分明是陈家族谱上那位英年早逝的曾叔公。
铜镜里突然漫起白雾,陈文远转身时撞翻烛台。火苗蹿上垂幔的瞬间,镜中浮现戴珍珠盖头的新娘,鲜红丹蔻划过他脖颈,在喉结处凝成血珠。公子可愿听个故事盖头下飘出幽冷女声,宣统三年九月初七,沈家大小姐穿着苏绣旗袍出阁,花轿行至护城河畔...
烛火忽而转绿,陈文远看见镜中花轿突然炸裂。新娘被五根桃木钉贯穿四肢,猩红旗袍浸在血泊里,金步摇上的玛瑙坠子碎成齑粉。腐尸手指上的翡翠戒指,竟与他母亲临终前交付的遗物一模一样。冷汗浸透中衣时,冰凉的鬼手抚上他腕间胎记:这枚朱砂痣,与我那短命夫君倒有九分相似。
五更鸡鸣传来,祠堂重归死寂。陈文远瘫坐在蒲团上,怀中不知何时多了封染血婚书。展开泛黄的洒金红纸,沈佩兰与陈怀瑾两个名字并排而立,生辰八字竟与他和镜中女鬼完全吻合。晨光穿过窗棂照在供桌,那些蒙尘的牌位突然齐齐转向他,最上首的灵牌裂开道细缝,露出里面藏着的半截桃木人偶。
七日后暴雨夜,陈文远带着铁锹来到后山乱葬岗。闪电劈开夜幕时,他看清墓碑上被雷火灼出的字迹——爱妻沈佩兰之墓。棺盖掀开的刹那,腐土中伸出白骨森森的手,腕间金镶玉镯子叮当作响。当陈文远颤抖着拾起半块龙凤玉佩时,暴雨中传来唢呐凄厉的哀鸣,一顶褪色花轿正穿过竹林缓缓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