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9/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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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房里的苏绣机绷着军用地图,金丝鸟笼关着昏迷的日军参谋,炖燕窝的紫砂罐煮着硫磺火药。
静笙,林宅早已不是当初的林宅,我会替你守好你的家。
七娘...曾经挨过鞭子的厨娘递来账本,封皮下压着静笙从战地寄来的《论持久战》,地窖清点完了,六十担粮食够撑三个月。
我摸着供桌上带血的《女诫》,就着烛火点燃扉页。火舌蹿过贞静贤淑四个字时,后院突然传来枪栓声——是看门老仆在教小丫头们装弹,他瘸腿的姿势和静笙背伤员时一模一样。
月光漏进祠堂,正照在老爷怒睁的双眼上。我解下他腰间的翡翠钥匙串扔进火盆,金属熔化的青烟里,二十年前被迫缠足那夜的惨叫声,终于化作解放鞋踏破大门的轰鸣。
通知交通站,我把染血的裹脚布系上旗杆,明日有批‘药材’要从西角门出城。三姨太应声掀开妆奁,胭脂盒里藏着微型发报机——那抹正红色,恰似我们初学华尔兹时打翻的洋纱口脂。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林宅的飞檐时,栖在屋脊的鸽子突然群起盘旋。我望着它们掠过城墙的弧线,恍惚看见静笙在战壕里按下快门的剪影。她相机里定格的民国黎明,此刻正从我们染血的指尖娩出。
1938年12月13日
最后一次收到静笙的电报是在寒露那天,译电纸上的莫尔斯码还沾着咖啡渍:真相终见天日,珍重。我把这八个字绣进贴身荷包,针脚盖住她教过的法文单词Liberté(自由)。
当戴船形帽的军官踹开朱漆大门时,我正跪在祠堂誊抄《妇女解放宣言》。砚台里的血朱砂突然泛起涟漪,供桌上的祖宗牌位齐齐倾倒——千里之外的静笙,此刻正用身体护住战地医院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