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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向虚空的刀能够砍断什么食材呢我从未尝试过将我手中的刀挥向虚空,因为食材从未飘荡在虚空之中,它们总是静静地躺在某一个案板上,怀着绝望的心情,无助地等待刀的落下。而我的刀也总是毫不犹豫,没有丝毫怜悯,挥向躺满食材的案板。
我的目光从刀转向了案板。我拥有五颜六色的案板,红色的,绿色的,紫色的……分别对应不同的食材,红色的切生肉,绿色的切生菜,紫色的切熟食……其实,我以前没有这么讲究,只有一块黄褐色的木制案板,所有食材都在那块案板上被切碎,案板表面横七竖八布满了利刃所留下的切痕。所以,送到我口中的熟食经常掺杂了生肉或生菜的碎屑而我并不自知,没有在意过会有任何健康问题。事实上,健康问题从未在我身上出现过。
但是,自从我将阿依拉从精神病院带到这个家中,恢复理智的阿依拉也将她少年生活中学到的生活习惯同时恢复了。案板多了起来,不仅五颜六色,而且每块案板上都有一些细微又精致的漂亮纹路,如果仔细观察会有惊喜的发现……花一般的天堂,火一般的地狱,水一般的温情,雷一般的战斗……而最初的那块木制案板却消失了。刀一定为此感到欣慰吧,只有如此漂亮的案板才配得上如此锋利的刀。不过,刀和案板一样,是这个家的新客,正如阿依拉是这个家的新客。我原来那把边缘处散落着斑斑锈迹的老刀,和布满了陈旧刀痕的木制案板一起消失了。
我能理解阿依拉对刀和案板的坚持。她的少年阶段,是她所经历过的最精致的一段成长生活,也是艾达和西塞所经历过的最平静的一段感情生活。投票权大暴动曾经打断了这种精致和平静,但最终的崩塌要一直等到西塞将枪口对准了艾达。在那样一段生活中,西塞在生活品质方面的追求不见得有什么长进,他的出身注定了他的粗糙,正如我的出身注定了我的粗糙,这和钱无关,甚至和健康无关,只和追求有关……尽管如此,西塞还是顺从了艾达,正如我顺从了阿依拉。
那时的艾达,更换了一具新的女性保育人空体,样貌和原来不尽相同,但完全恢复了往日在峡谷星上的照人光彩,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也就同时恢复了。西塞则回到了曾经被艾达使用过的自己原初的空体之中。那具空体有很多问题,特别是恐水症,无法治疗,被艾达认为是残次品,并且依旧给重新使用的西塞带来痛苦,可西塞仍然为自己的意识场能够回家而感到欣慰。
艾达在峡谷星的时候,已经在地球人的熏陶之下过上了精致的生活,对精致的追求渗透了艾达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刀和案板的问题实在不值一提。那时,她和西塞的努力使自己再次有能力过上同样的生活。西塞正沉浸在对艾达的深深爱意之中,这种爱意并非对美貌的仰慕,亦非对金钱的渴望,更非异性之间的简单吸引,而是一种被拯救后所产生的迷恋……我不敢说和艾达感觉自己被地球人拯救后所产生的迷恋相同,但至少有些许相近之处。
西塞:(双手伸向空中,抒发情怀)你看我的眼睛,如远天的孤星,给我的心灵注满无穷的美妙。你抚我的手指,如三月的和风,给我的生命填满充盈的快乐。你如花的笑颜,仿佛梦境里从天堂飘来的音乐,把我的分分秒秒都化作音符,飘荡在永恒的宇宙里。你凄迷的眼泪,则如清晨的第一道霞光,温柔吻遍荷叶上的露珠,让我在欢乐中品尝到雍容雅致的痛苦。你啊,我的爱人,如凉爽的风中夹杂着清新泥土的苦涩香味,让我抬头,越过漫无止境的黑夜,看到明天。
这种纯粹爱意的抒发在阿依拉的表演中不常见。说实话,多少让我感到不适。后来,正是我对这种表达的习惯性的不适感惹了祸,造就了我和阿依拉的决裂,或者至少,是决裂过程中的一个明显标志……不过,那次惹祸并非源于阿依拉的表演,而是源于一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对一首浅薄情诗的朗诵。
我不仅不相信西塞会有如此抒情的表达,也不相信西塞会有如此抒情的心思。显然,阿依拉掺杂了太多自己的想象和希望……这很正常,表演中的阿依拉毕竟是一位精神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