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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片纸钱贴着后颈滑落时,张老三看清了纸面上的纹路——那根本不是寻常的方孔铜钱图案,而是用血画成的扭曲人脸。人脸的嘴角随着纸钱飘荡的幅度咧到耳根,黑洞洞的眼眶里渗出暗绿黏液,正滴在他剧烈起伏的肩头。
房檐下密密麻麻倒挂着上百串纸钱,每串都用麻绳穿着七枚铜钱,在暮风中碰撞出细碎的响动。这分明是镇上大户出殡时才有的排场。
后生仔,天要黑了。张老三险些撞到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老婆子。裹靛青寿衣的老妪挎着竹篮,黑浆在篮中咕嘟冒泡。张老三注意到对方绣鞋沾着暗红泥浆,这种裹尸泥他在义庄见过——去年尸瘟时仵作靴底粘的就是混着人血的坟土。前面拐角第二户还能借宿。老婆子咧开嘴,露出两排漆黑牙床。张老三倒退着挪开几步,转身狂奔时踢飞了路边一盏白灯笼。纸皮破裂的瞬间,他看见灯笼骨架上黏着几缕花白头发。
拐角处的宅子挂着两盏簇新的白灯笼。张老三的手还没碰到门环,木门吱呀着裂开条缝。门洞里浮动着青灰色的雾,有团黑影正顺着门缝往外挤。当那东西完全爬出来时,张老三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那是个浑身青紫的婴孩,肚脐上还拖着半截脐带,在石板路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宅院里突然响起唢呐声。不是迎亲的欢快调子,倒像是送葬的哀乐。张老三发疯似的拍打最近的院门,腐坏的木门应声而倒。院中槐树下吊着七个穿嫁衣的女子,盖头被风掀起时,每张脸都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新姑爷入席!尖利的女声自四面八方涌来。不知何处传来的尖笑刺破黄昏。张老三慌不择路倒退奔逃,一不小心跌坐在井台边,井水倒映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倒影没有眼睛,井底的另一个自己正缓缓咧开嘴角。井水映出的血月里,他的倒影正缓缓剥离面部。井底的张老三突然伸手抠向眼眶,两个血窟窿里钻出扭动的白蛆,蛆虫落地即化作指甲盖大小的黑蛇。
瓦片碎裂声从屋顶传来。二十多个村民四肢着地趴在屋檐上,脖子扭转成诡异的角度直勾勾盯着他。他们的瞳孔细如针尖,嘴角裂到耳根,暗红色的涎水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腐蚀出缕缕白烟。腐蚀出的孔洞里钻出细如发丝的红虫。
时辰到了。最先出现的老婆子不知何时站在院中,竹篮里的黑浆正在沸腾。张老三这才看清那是半凝固的血浆,混着碎骨渣滓上下翻涌。人群后的老妪倾覆竹篮,黑浆落地化作千百条蠕动的血蛭,每只蛭虫头顶都生着张微型人脸。村民们喉咙里发出蛇类般的嘶嘶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当第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他脚踝时,在祠堂门缝泄出的烛光里,张老三瞥见祠堂中堆积如山的白骨泛着磷火。最上层的骷髅还粘着新鲜血肉,空洞的眼窝里插着正在燃烧的白蜡烛。供桌上摆着三颗心脏,仍在微弱跳动着,其中一颗分明还挂着银制的长命锁。挂着长命锁的那颗突然爆开,银锁坠地时化作滩腥臭的脓水,表面浮着层油亮的胎膜。
第七十七个祭品。老婆子枯槁的手指点在张老三眉心,他全身顿时如坠冰窟。四肢百骸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蛇在血管里游走。张老三看着皮肤鼓起游动的肿块,村民们抬他穿过绘满蛇纹的甬道。两侧人皮灯笼映出壁画真容:无数男女被剥皮抽筋,怨魂困在蛇形锁链里,张大的嘴中涌出黑蛇。村民们抬着他穿过祠堂后的暗门,潮湿的甬道墙壁上布满鳞片状凸起,每隔三步就嵌着盏人皮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