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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铲完鲜粪又拿扫帚清扫了一遍地面,单等着大黄一边舌头舔着鼻孔一边侧过头来冲我哞的一声叫唤——这说明它已经吃足了草料,需要进入下一个喝水的环节了。
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已经升上了天空。月光如霰,池塘周围的树木和一蓬蓬芦苇似乎披着层白色的轻绡纱衣。我放开缰绳让大黄自己喝水,然后走到一块坦荡如砥的大石头跟前,把屁股放在石头上,面对着大黄坐下。大石头白天吸足了阳光,还保持着温脉脉的热度。我索性就势躺下,让整个脊背紧贴着石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里白天曾是妇女们洗衣服的地方,每当此时,我身下的这块平坦光滑的大石头便在妇女们的棒槌底下默默地发挥着槌衣板的功效。多少个晴朗的白天,尤其是夏季久雨初晴的日子里,村子里年轻的姑娘、媳妇们因为队里暂时没有活计,或因为田里有积水不能下地劳动,她们便端着五颜六色的搪瓷盆聚集到这里,一边洗衣裳一边叽叽嘎嘎地说唱、欢笑,其间再夹杂着嘭嘭的捶打衣裳的声音,宛如一曲曲素朴的乡村民谣,或人间版的百鸟朝凤乐曲旋荡在乡间田野的上空。
现在是暑热将尽的秋夜,耳畔只有稀稀落落的秋虫的凄清残唱,和树上偶尔传出的一两声秋蝉的哀鸣声。此刻,我的脸正对着缀满了星星的天空。这里的人们相信:地上的人死了以后,他(她)的灵魂会飞升到天上化成一颗星星,注视着他(她)所牵挂的那个人,让他(她)抬眼就能看到。
想到这儿,我又张开眼睛,对着满天星辰仔细认真地瞭望了一会儿。
——但见寒星万点,却不知道哪一颗在关注我,由我母亲的灵魂幻化而成。
母亲死在她劳改的那个农场。知道这个噩耗是在我沿着红军长征路线串联回来的那天。当时,我满以为我的凯旋归来会给母亲一个意外的惊喜,然而家门被叩开的那一刻,我却惊呆了:门缝里露出的是半张陌生的面孔,他翻着白眼冷冷地问我找谁,当他明白了我的来意,又听到我母亲的名字时,脸上的肌肉立马就垂落下去,不认识!随之,门嘭的一声把我挡在了外边。
我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不得不去求助母亲的好友。
若不是我后来亲自去过那个农场,也许至死都不会相信母亲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和这个世界这一事实。但是母亲的死当时却被定为是畏罪自杀。关于母亲的死因,农场的负责人说是投井自尽;但是坊间却有消息说母亲因为持续高烧口渴难耐,挑水时被井台上的冰溜子滑倒,栽进了井里。我始终不敢相信,向来淡定、从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温暖微笑的母亲,做自己的灯塔的母亲也会如此脆弱更不敢相信身为教授级临床医生的母亲会持续高烧不退,难道她不知道给自己一片阿司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