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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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鼻子里哼出一声,却已经拉开抽屉。
他的砚台很特别,是炮弹壳改的,墨块磨下去会露出细小的铜锈。我看着他写百年偕老,毛笔在撒金红纸上沙沙作响,像春蚕啃食桑叶。
现在的小青年,爷爷突然用笔杆敲砚台,上次有人让我写'钞票多多,美女多多',什么玩意儿!墨汁溅到他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上,变成一群振翅的乌鸦。
晚饭时清蒸鲈鱼冒着热气。我刚挑出根刺,筷子就被爷爷打落。1960年我在甘肃当兵,他腮帮子上的肌肉鼓动,炊事班煮皮带吃,指甲盖大的油花要全连分!
鱼眼睛瞪着我,像他别在衣柜上的毛主席像章。那枚像章永远擦得锃亮,有次我用它刮糖人,爷爷的皮带抽断了笤帚把。
深夜我被尿憋醒,看见堂屋还亮着灯。爷爷佝偻的背影投在墙上,正在批改作文本。案头摆着搪瓷缸,早酒的残液映出天花板上晃动的光斑。墨水瓶边躺着那块老怀表,表链断过三回,焊疤像串丑陋的蚂蚁。
我蹑手蹑脚凑近,发现他正在我的造句本上批注。太阳像火球被他划掉,旁边批着缺乏新意。
翻到下一页,却看见他补了行小字:但能晒死地里的害虫——1962年河南抗旱实录。
窗外的杨树突然哗啦作响,惊得爷爷猛地回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看见我时骤然软化,抬手要摸我脑袋,却在半空僵住——那手上还沾着钢笔墨水,蓝得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