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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表弟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个鼓囊囊的麻袋:表哥,县供销社的王主任来了,说要收编你的作坊!
麻袋突然动了动,露出半截鸡毛——原来他顺路偷了张婶家的老母鸡。
供销社王主任穿件中山装,口袋里别着三支钢笔,在厢房转了两圈:小陈啊,你这属于社队企业雏形,他敲了敲缝纫机,要是挂靠我们供销社,进货渠道、销售网点全给你打通,省得你像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
陈宇摸着围裙上歪扭的牡丹,想起周科长说过的个体户要敢闯。他突然笑了:王主任,您看这缝纫机,是我挨家挨户借的;这塑料布,是跟废品站磨了三天才低价收的,他指了指母亲正在修改的围裙,我娘说,自己踩出来的布,比供销社的统货有灵气。您要是瞧得上,咱合作也行——但招牌得挂我‘青巷手作’的匾。
王主任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突然大笑:你这小子,比我办公室的算盘还精。他撕下张便签,下个月去县里开个体经济座谈会,把你的‘灵气围裙’带上,让领导们见见世面。
第五章
暴雨中的货单(1984年夏)
黄梅天的雨帘子斜斜地挂在青岩镇上空,陈宇蹲在仓库漏雨的角落,鼻尖萦绕着塑料布与霉味混杂的气息。二十件藏青色的确良衬衫刚从上海运来,领口的白梅刺绣在昏暗中泛着微光,像落在深潭里的几片雪。他听见瓦当接水的滴答声,数到第十七声时,木门咣当被撞开。
宇子!工商所的人来了!表弟虎娃浑身滴着水,裤腿卷到膝盖,泥浆顺着光脚往下淌,活像从镇东头臭水沟里捞出来的鲶鱼。他怀里抱着的账本差点滑落在地,封皮上青巷商贸四个毛笔字被雨水洇开,像团化不开的墨。
陈宇手中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散落,欠款一万二的数字在账本上洇成深蓝的疤。上个月他在上海看见时髦青年穿喇叭裤,裤脚能扫起马路灰尘,便跟着进了两百条,还特意让厂子里在裤脚缝了铜铃铛——此刻那些铃铛正随着虎娃的跑动叮当作响,像在给这场灾难伴奏。